碧綠散尾葵對立而置的茶室嫋嫋飄香,案頭有供詩興大發時備下的筆墨紙硯,皆是時下新品,可見能到此的非富即貴。
虞翎一下馬車後就被領到三樓雅間,見方茹麵色有些不好在裡邊走來走去。
樓下有侯府侍衛,丫鬟等在雅間屋門側,她輕解披風係帶搭在一旁梨花木衣架子上,隻蓮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到紅木圓桌前坐下,不解道:“方姐姐?可是出什麼事了?”
方茹手腕被虞翎握住,倒冷靜下來幾分,咬著唇問:“你可知侯爺最近在做什麼?”
這天氣本就悶燥不已,她瞧起來像忍著怒火,都有些坐不安穩,虞翎聽得出些蹊蹺,斟酌道:“我在侯府雖和姐夫說得上話,但我不過問他的事,是他怎麼了?”
屋裡檀色幔帳束在一旁,桌上的茶水已經有些涼了,方茹性子傲,絞著帕子有些說不出話,道:“你若幫我嫁給你姐夫,我就告訴你關於你姐姐的一個秘密。”
虞翎睫毛微微顫了一下,慢慢抬起頭,烏黑長發被青玉簪子挽住,披著柔弱身子,道:“什麼?”
方茹被那雙澄淨的琥珀眼眸注視著,一時想起了自己某位舅舅,她心情不好,卻不想對無辜的虞翎亂發脾氣,隻猶豫良久,道:“這事我本不該和人提,亦不想用來要挾你,我知你喜歡你姐姐,我曾撞見過她私下去做過件事,你若沒回過京,定是不知道的。”
虞翎愣怔許久,問:“我姐姐能有什麼秘密?”
方茹道:“你先答應我。”
“如果我能幫得上方姐姐,又怎麼會不幫?”她輕輕垂眸,歎一聲,“四皇子對薑姑娘比對我好,我出嫁後也不可能時時勞煩姐夫替我做主,能依靠除了皇貴妃就是方姐姐,能幫自然是幫,但方姐姐和姐夫的親事不是定了嗎?怎麼還要我相助?”
薑嬋壓她一頭,這種事誰都插手不了,也隻有皇貴妃和方茹還能幫她說兩句。
方茹慢慢看她溫潤蒼白的眉眼,咬唇終於說了出來道:“我都不再想他是續弦的事,可我娘今日告訴,說我祖父給我挑了伯陽侯世子,過段時日交換庚帖,明明先前是在說你姐夫,他定是瞧不上我。”
虞翎愣了下來,她慢慢皺起眉,就像是第一次猜到這件事會變成這樣。
“我雖想方姐姐嫁進平陽侯府,日後和我好照料,”虞翎輕聲道,“但我把方姐姐當朋友,隻覺方姐姐想岔了,姐夫自是厲害,可如果挑他做夫婿,他不止有過妻室,心中還有心上人,這實在不好說,倒不如想想燕王世子妃,膝下子嗣環繞,又有燕王世子寵著,京中誰人能說她嫁得不好?以後彆人提起方姐姐指不定也是如此。”
她這話稍微緩和了方茹心思,但方茹還是沒想告訴虞翎那個所謂的秘密,隻讓她問問謝沉珣到底是什麼態度,神色憂憂的模樣,好似還是沒死心。
虞翎隻是笑了笑,手慢慢握住方茹的手掌。
她想不行,一個秘密換不了她姐姐的位置,她姐姐的東西永遠都隻能是她姐姐的。
虞翎回府一路都有些心不在焉,丫鬟撐了遮陽青傘,過影壁垂花門,她抬頭就見到要出府的謝沉珣,身邊跟著一個她不認識的老人,兩個人在談什麼事。
抄手遊廊長柱楣板雕繪祥雲流水紋,曲徑通幽,路上鋪砌平整寬大的青石板。
謝沉珣看到了她,朝她微微頷首,虞翎麵戴薄紗點頭,走得近時卻依舊能看出眉目間淡淡的蒼白,她識禮數,雙手慢慢福身行了禮,退到一旁避開路。
他雙眸如深沉夜色看不透,寬肩窄腰,神態清正肅穆,背手從她身邊走過時,說了一句淡淡的回去好好休息。
那個老人沒聽明白,問了句什麼,謝沉珣隻說無事。
她手按住輕垂青絲碎發,靜靜站在原地,看他背影寬厚硬實。
謝沉珣比其他時候都忙,謝氏聽到方家那邊的消息時頭疼了許久,不明白他和方家準備做什麼,又知道他現在抽不出手,也不想再管。
隻虞翎自己做了一碟豆糕,端碗廚房新做的鹿血湯,夜晚時去書房,同他說自己見了方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