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舒適的馬車緩緩駛向皇城,有侍衛騎馬在外頭護他們前行,蕭庚雪是皇貴妃膝下唯一的皇子,但為人並不倨傲,來接虞翎上馬車,亦是有禮有節。
他們是未婚夫妻,皇貴妃喜歡虞翎,他麵上功夫也做得到位。
蕭庚雪禮貌喊聲虞姑娘,虞翎戴麵紗,隻朝他微微福身,道聲四皇子安,被他接上馬車。
絳紫窗幔自上垂下,紫檀木雕雲紋的小幾上擺精致紫砂壺,馬車裡比外邊要暖和,他坐姿端正,斟茶遞給虞翎,道:“母妃讓虞姑娘進宮後先去尋她,望虞姑娘不要帶了病氣,母妃憂心起來,虞姑娘怕是受不住。”
他被教養得好,一舉一動頗有溫文爾雅氣質,天生張好親近的笑臉,看著像是極其好說話的。
明明皇貴妃的驕橫刻在骨子裡,在方家被父親和兄長寵,在宮裡聖上也不常理後宮事,能把他這性子養成彬彬有禮樣,下的心思可見不少,他孝順皇貴妃的話,不是沒有原因。
心思深,會偽裝,愛玩弄,像蕭庚雪這種人,骨子裡喜歡的,是找刺激。
他遞過來的茶在眼前,虞翎腰身纖立,抬起美眸和他對視,慢慢伸出手去接他遞來的茶杯。
她手指先碰的卻是他手背,指腹的細膩肌膚由他手背輕滑到他指縫,在他微眯起眼的視線下,圓潤指尖慢擠進男人指縫裡,從他手中淡然接過茶杯。
他手背還殘留她指尖的溫熱,眉尾微斂,還沒開口,虞翎手裡茶杯就忽地從她掌中落回茶幾上,茶水流向蕭庚雪,他眼疾手快,拿過旁邊巾帕擋住茶水,擦去茶漬。
她手腕格外纖白,隻慢慢收回手,一派可惜道:“望四皇子見諒,前段時日藥裡被人加了不該加的東西,一不小心就會手抖,本以為已經好多了,沒想到偏偏會在這個時候發作。”
京師關注她的人不多,除皇貴妃外可以說所有人皆是看熱鬨,至於想給她下藥,還能付諸於行動不被侯府抓個蹤跡的,更加是少,薑嬋沒那麼厲害,那脫不了關係的,隻有蕭庚雪。
錯手打翻茶水的事仿佛真是個小失誤,虞翎眉眼裡有淡淡的歉意,太過真切,甚至看不出半點故意。
她衣著清麗,鵝黃短衫繡百蝶飛舞,袖口飾邊有繡工精巧的粉海Ⅰ棠,兩支白玉簪挽發,編有淺紫發帶,發裡攢朵雪梅珠花,是那天皇貴妃所贈。
蕭庚雪似乎也不意外她會提這件事,他笑了,無奈道:“我確實曾耳聞侯府中事,難不成虞姑娘懷疑是我做的?這冤枉了,我可從不想鬨出人命讓母妃不高興。”
虞翎身上氣質嬌得似媚,純潔乾淨,隻低低歎道:“四皇子也冤枉我了,娘娘喜愛我,卻最疼愛四皇子,我敬重她,又怎麼會去懷疑四皇子?”
她不攬責,蕭庚雪挑了挑眉,看到她發間那枚珠花,隻重新給她斟了杯茶,道:“那就算我做主,替人給虞姑娘賠個不是,這事一筆勾銷了,萬一母妃記在心裡,到底不舒服。”
虞翎手輕輕放在腿上,對他半承認的態度沒說什麼,隻開了口道:“這幾天怕都會是雨天。”
蕭庚雪琢磨了會,手放下紫砂壺,道:“虞姑娘想說什麼?”
她輕蹙起眉,眼眸看向他道:“我曾幫過四皇子瞞下薑家公子的不識禮數,但四皇子不領情,隻覺心裡像這幾天般,陰雨綿綿,也不知娘娘猜到給我投藥的人是誰後,會怎麼處置。”
蕭庚雪眸色淡下來,他被罰跪過,後知後覺才弄清楚被罰的原因是虞翎。
皇貴妃得到虞翎在侯府出事的消息並不難,那天不是他第一次被皇貴妃氣得責罰,可因為個虞翎,那還是頭次。
大抵是少在彆人麵前吃這種癟,蕭庚雪打量著她,但從她身上,完全看不出她言語裡的威脅,他倒像真是溫潤性子,笑了出來,道:“虞姑娘聰慧,看來我是得罪了,既如此,我便幫虞姑娘一個忙,望虞姑娘今日不要在母妃麵前隨意言語薑家。”
虞翎順著袖口輕輕捋平整淡痕,似乎在等他的話,她上次幫他遮去了薑家公子的事,換來的結果恩將仇報,這個忙要是對她沒什麼意義,那她在皇貴妃麵前說什麼,都是她自己的意願。
蕭庚雪似乎也清楚,微撐起頭道:“我是不介意侯府會不會投向我,但虞姑娘若是嫁進來,想必還是想侯府給你撐腰,若侯府娶個平平無奇的繼室,影響不到虞姑娘地位,可平陽侯要是娶個不錯的,虞姑娘日後怕是要孤家寡人一個,可我在朝中,以後要是有消息,我倒可以提前知會你一聲。”
侯府和方家談過續弦的事沒多人知道,顧著姑娘家的名聲,沒準確消息前都不會傳,但蕭庚雪是方祖父外孫,不瞞著他,也不是稀奇的事。
若侯府娶個厲害續弦,甚至是與彆的皇子有關,那對虞翎這個丈夫發妻妹妹,便是眼中釘肉中刺,眼不見心不煩都算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