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歲氏這種上趕著挨打的無理要求,歲荌長這麼大還是頭回見!
於情於理,這不得滿足他?
歲荌問,“還罵嗎?”
歲氏被打完微微張著嘴,滿臉的難以置信,連歲季情都楞了一下,鬆開歲氏。
歲季情看向歲荌,冷聲質問,“大寶你乾什麼?他是你姐夫!”
歲氏氣到尖叫了一聲,伸手朝歲荌抓過去。
元寶本來站在灶房門口,這會兒見情勢不對,就跟個被點燃的小炮仗一樣衝了出去。
他腦袋頂在歲氏腰腹上,伸手推了他一把,把歲氏推開,“走開你個壞人。”
他退回來,跟隻護崽的雞一樣,繃緊小臉,張開胳膊擋在歲荌麵前。
他其實自己嚇得不輕,小胸膛起伏明顯,但還是倔強地站在歲荌身前,凶道:“壞人!”
陳家老爺子來得正是時候,見歲氏要打小孩,趕緊上前攔著,“怎麼回事啊,怎麼就動起手了呢?”
歲氏氣到說不出話,隻抖著手指著歲荌跟元寶。
歲季情一貫的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場麵上的幾人,隻聽見一個五歲的小孩,帶著哭腔說,“他罵我跟姐姐是野種。”
老爺子一愣,看向歲氏,又低頭看元寶。
元寶眼裡一片水霧,眼眶通紅,委屈地跟陳老爺子說,“他罵我們是野種,要我們滾出他家。”
他可能都不知道什麼是野種,就隻是聽歲氏這麼罵了,才重複出來。
歲荌低頭摸了摸元寶的小臉,元寶扭身麵朝她,伸手抱著她的腰,顫著聲說,“姐姐不怕。”
歲荌怕過什麼?
害怕的人是元寶。
歲氏獰笑,緩了口氣說,“我罵你還委屈你了,我就是要罵你——”
他話沒說完,歲荌就想再動手。
老爺子沉著臉,一把拉開歲荌,掄圓了胳膊,響亮的一巴掌抽在歲氏臉上。
“啪——”
這種事情,歲荌來不合適,他來。
歲荌打一下,是出於對母親的維護,再打就不規矩了。
既然歲荌不合適,那就老爺子親自來。
老爺子揉著手腕,緩聲說,“歲氏,你公公死得早,家裡如今輪得到你耀武揚威了。今個當著大夥的麵,我倚老賣老替地下的他管管你,免得你無法無天,忘了這個家姓歲不姓李。”
歲氏原本是李姓,嫁給歲季情後,旁人顯得親近才叫他一聲歲氏,將他當做歲家人。
如果不是歲氏話說得實在難聽,老爺子不會這麼不給他臉。
“小的你不願意認也就罷了,大寶是我親眼看著長大的,她是你妻主的親妹妹,你婆母的親女兒,沒犯任何錯,輪得到你這麼罵她?”
“當初季情看中你,說你溫柔賢惠,你現在一口一個‘野種’,跟溫柔賢惠裡的字哪個沾邊?”
“聽你的意思,嫁進歲家委屈你了,六年就生一個兒子,你出去打聽打聽,六年生不出一個閨女,你在歲家怎麼敢上桌吃的飯?”
歲氏捂著臉,站在歲季情身後,被老爺子說得半個字都不敢回嘴。
他心裡恨死了,但就是不敢開口頂嘴。
老爺子跟歲荌不同,老爺子要是真開口勸,歲季情這個軟骨頭說不定當真會休了他。
老爺子看了看歲季情,恨鐵不成鋼。
歲母人好心善,村裡不管誰家屋頂漏了雨,她都免費幫忙修葺,因此落得個好名聲。
若不是她人好,她死後,她幫著修屋頂的那家人也不會特意給了一筆銀子用做她兩個女兒日後的生活。
可再看看歲季情,半點沒學到她母親的優點,每天死讀書,人際關係不會維持,做人做事都一塌糊塗。
書,書讀不好,家,家管不住。
虧得歲荌硬氣,不然不得被歲氏慢慢磋磨死。
老爺子知道歲荌要拜劉掌櫃為師了,但他故意沒說。
他隻看向身後的村長,歎了口氣道:“老姐姐,你也看見了,既然她們跟大寶過不到一起去,歲李氏又這麼看不慣大寶,不如由你見證,讓她們分家吧。”
“往後你們兩家,不管餓死還是富裕,都跟對方無關。”
“至於元寶……”老爺子看向元寶。
元寶低頭看見歲荌光著腳,便鬆開歲荌的衣服,小跑過去替歲荌把剛才扔出去的鞋撿過來。
他拿著一隻鞋蹲在地上,放在歲荌腳邊,看著她光溜溜的腳,皺起小臉,“涼。”
歲荌蹲下來,嘴上嫌棄著,“臟不臟啊,就用手拿。”
她鞋雖舊,但向來刷得乾乾淨淨,隻有鞋底早上走了一圈沾了泥,並不是多臟。
元寶張開白白嫩嫩的手掌給她看,眼睛雖然還紅著,但笑得很純粹開心,“你看,不臟~”
兩個孩子越是依偎,越顯得歲季情兩口子不是東西。
老爺子嘟囔著臉說,“乾脆趁著今天村長在,你們分家過。元寶這孩子由我跟村長做主認在你們母親名下,季情作為長女,明日跟著去摁個手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