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爾徹夜守在莉莉床前，眼睛已經哭腫了，法蘭讓她去吃點東西她也不去，就這麼守著莉莉，內心不斷祈求莉莉趕快睜開眼睛。

可莉莉的運氣似乎已經用完了，第二天開始發起了燒，臉色慘白如紙，唇上一絲血色都沒有了。

中年男人再一次被“請”了過來，哪怕利威爾將刀橫在他的脖子上，這一次他是真的沒轍了，“她的傷口感染了，在地下街沒人救得了她，除非有地麵的藥物和設備，否則真沒人能救得了她啊……你們趕緊找個好地方，準備把她葬了吧……”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利威爾一腳踹出了家門。

“怎麼辦啊大哥……嗚嗚……莉莉還這麼年輕……她還這麼小啊……”

伊莎貝爾握著莉莉冰涼的手，她什麼都做不了。

明明應該躺在這裡的人是她，是她不聽大哥的話硬要跑過去幫忙。

利威爾不知道在想什麼，在床前站了許久，然後伸手摸了摸伊莎貝爾的腦袋，開口時聲音沙啞，卻十分堅定，“她會活下來的，她一定會。”

他拿走了房間內的那個鳥籠，來到了距離地麵最近的一個洞口下方，打開了鳥籠。

這次他毫不猶豫，放飛了籠中的烏鴉。

這隻烏鴉從小被莉莉用特殊的穀物養大，吃不了彆的食物，而這種穀物隻有莉莉家才有。它會帶著爪子上的信箋，飛往目的地。

是他做錯了。他不該有私心，不該心軟留下這個女孩。

如果那天他保持強硬的態度，那個女孩此刻應該坐在華麗的城堡裡，或許地麵的生活對她來說依然很艱辛，但以她的聰明才智，她會堅強地活下去。

而不是此刻滿身是血，生死不明地躺在床上。

是他做錯了。

他早該明白，她不屬於這裡。

等利威爾回到家時，莉莉清醒了一些，她燒的很厲害，睜開眼時眼睛都是紅的，嗓音又啞又難聽，她艱難地抬手抹去了伊莎貝爾眼下的淚水，“哭什麼……小臉都哭花了。”

伊莎貝爾握緊了她的手，似乎生怕下一秒她又會閉上眼，哭著說，“莉莉，你可不可以不要死……求求你了，嗚嗚嗚……你活下來好不好，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隻要你能活下來！”

莉莉睜開後的第一眼就注意到，屋內的鳥籠不見了，她瞬間明白利威爾做了決定。

她回握住伊莎貝爾的手，“好，我答應你，我不會死的……但我可能，可能馬上就要回去了……如果能去地麵，你會想去什麼地方？”

伊莎貝爾此刻哭得跟個淚人似的，說話都斷斷續續，“我……我聽法蘭大哥說，在內地有一間最大的神社……如果能去地麵，嗚嗚……我想去那裡看看。”

莉莉用小手指勾住了伊莎貝爾，滿是血絲的眼睛笑吟吟地看著她，“好……下次見麵，我就帶你去那間神社看看……那間神社裡有一顆巨大的古樹，你會喜歡的……”

伊莎貝爾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法蘭拍了拍肩膀，她才注意到利威爾回來了。

她懂事地和法蘭一起退出了房間。

利威爾站在床邊，看著她。

莉莉突然心懷僥幸，還好現在穿著那件紅色長裙，這樣就算血流了再多，也看不出來。這樣，或許能讓利威爾少擔心一點。

從她受傷開始，利威爾就沒睡過覺。莉莉心疼地用手觸碰了一下他眼下的烏青，伸出小指放在他眼前，“利威爾，拉鉤。”

她的身體太過虛弱，說話斷斷續續，說一句話要休息很久，意識隨時都會消散，她卻還是硬撐著要把話說完，“我要走了。老頭子把我帶回去就不會再放我出來了……我可能需要做完我必須要做的事，才能來找你……可能需要非常長的時間。

“利威爾，你，你們要照顧好自己……我會找到你的……不管過了多久，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下次見麵，你要娶我……你答應過我的。”

她的眼睛虛弱又明亮，瞳仁中隻裝著一個利威爾。

那個從小活在刀光劍影中的男人，那雙拿刀從來都不抖不顫的雙手，此刻卻在止不住地輕顫，像是努力隱藏著什麼巨大的情緒，他在從未體驗過的慌亂中勾住了女孩的小指，“好，我答應你……我等你。”

意識快要撐不住了，她卻不舍得讓黑暗吞沒眼前男人的臉孔。

她示意利威爾靠近些，等利威爾將耳朵靠在她唇邊時，她才輕輕開口。

窗外的風不再寒冷，已經開春了。

要分彆了。

下一次見麵，你還會記得我嗎？

真奇怪，還沒離開，她卻已經開始想念他了。

“利威爾，我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