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住院部901病房。
“他大爺的!就說車子好端端停路邊兒上,我下去買罐可樂,都能被不長眼的撞了!還真是盛嚴霄他媽的掉腰子!”
許延情緒上臉,在病房裡氣憤得麵目通紅。
程歸坐他旁邊,傾身在茶幾上寫處方單,聞言笑了下,遞單子過去:“許大少爺息怒,先把這個交給護士,給你盛三哥取藥。”
許延噤聲,高效率接單出門。
剛踏出病房,後一秒他腦袋又探回門裡,試探地問正看手機的男人:“三哥,我用你微信加了醫生,她通過沒?”
“自己不會問?”盛牧辭靠躺在後背調節到四十五度傾斜的病床,眼皮都沒抬一下。
許延:“……”
悄悄私加的,這可不興問。
“要是通過了你先彆刪,等我手機修好,就一天!”許延伸出根手指保證。
盛牧辭掀眸遠遠看他一眼。
“喲,許大少爺手機壞了?怎麼不買個新的?”程歸故意笑他。
程歸是盛牧辭的私人醫生,三人都是相識多年的朋友,程歸不是京市本地人,在離經叛道的貴公子圈裡,顯襯得尤為斯文。
“你以為我不想,裡頭的玩意兒都還沒備份,我上哪兒哭去!”
許延臉都委屈皺了,埋怨著,忽地觸及到某人一記涼絲絲的眼神,他嚇一跳,瞬間改口:“拜托,被三哥砸手機超酷的好吧!愛了OK?”
“……”
盛牧辭摸過床頭櫃的煙盒,敲出一根,叼到嘴裡,散漫著腔調:“門帶上。”
“砰”。
許延把自己關了出去。
程歸笑著搖搖頭,倒了杯水,提醒:“至少一個月,煙抽不得。”
“知道。”白天那姑娘說過。
突然想到那位宋醫生,盛牧辭自己都輕愣住,隨後他又嗤之以鼻,沒當回事。
他這個人,目空一切慣了,最不信的就是什麼因緣際會。
扯淡。
就在這時,盛牧辭手機一響,微信彈出新消息。
SS:【你好,我是棠年的朋友】
SS:【很高興認識你】
SS:【有些感情問題,但不著急,等你有空我再向你谘詢[乖巧.jpg]】
盛牧辭右胳膊吊著,煙在齒間不輕不重地磨咬著過煙癮,雅痞參半的氣質中還滲著股狂勁兒。
他瞅著聊天框,皺眉略咬緊煙蒂。
這隻軟萌貓頭的微信名:SS。
再看一眼自己的:愛誰誰。
什麼破玩意兒?
“嘖。”盛牧辭煩躁地點進個人信息,將年深歲久的“愛誰誰”刪除。
敲出凶神惡煞的新昵稱:生吃小孩兒。
隨後盛牧辭頂著“生吃小孩兒”五個大字,沒好氣地給對方回複:【?】
問號剛發過去的同時。
SS:【對了,我叫宋黎】
盛牧辭一頓,一不留神煙沒咬住,掉到睡袍上。他沒去撿,頃刻後想明白,原來她就是許延加的醫生。
不過,她似乎是將他錯認成彆人了。
鬼知道許延用什麼法子加的人家,就他那堪憂的智商,做出什麼事兒都不稀奇。
盛牧辭輕嗤。
放在往常,這樣的消息他肯定是直接無視掉,可當時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或許是名字同音,又或者是她給他的熟悉感太過強烈。
就連鼻翼那一顆小紅痣都生得不偏不倚。
總之那時,盛牧辭就是不自知地對這位宋醫生多了幾分特彆的印象,甚至還有一丁點罕見的耐心。
否則他也不會在重新看了兩遍宋黎的話,覺得有趣,回過去一句“什麼感情問題”。
隻不過。
剛按下發送,他處變不驚的神情就忽現愕然。
【你有1條消息未發送】
【SS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
聊天框裡的紅色感歎號,醒目到刺眼。
盛牧辭難能可見地傻了會兒眼,意識到自己被刪除了,他舌尖抵了抵腮幫,險些氣笑。
自我介紹完就把他刪了?
真行。
他的耐性不持久,僅有的一丟丟就這麼磨滅了。盛牧辭扔開手機,撿起掉在腹前的煙,重新咬住。
想了三秒,有些鬱悶,不是很甘心。
他攥回手機,發送好友驗證。
備注:【釣我呢?報警了】
嚇唬這招確實有用,隻過半分鐘。
SS:【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盛牧辭挑眉,故意問:【宋醫生?本人?】
對方大概對他先前的刻薄態度後怕,字裡行間都是拘謹:【嗯……是我】
盛牧辭瞥一眼牆壁的電子鐘:【10-14,20:20:52】
對麵的姑娘看不懂:【這是……】
盛牧辭:【紀念紀念】
SS:【什麼?】
盛牧辭:【老子第一次被人刪】
SS:【……】
她愈發艱澀起來:【不好意思,我那個,剛剛手抖了】
盛牧辭硬生生看笑:【外科醫生的手這麼抖的?】
SS:【……】
SS:【你那邊是不是天剛亮?先不打擾你了,關於心理谘詢,我們改日再聊好嗎?】
她果斷又委婉地結束聊天:【祝你旅行愉快!】
溜得比見鬼了還快。
盛牧辭歪了歪頭,玩味地說:【你要再刪我呢?】
也許首因效應已將初印象鮮明地定了性,他隻是取笑她而已,可人姑娘看著就跟恐嚇似的,覺得他像是在問——
再敢刪,你想我怎麼收拾你。
於是她老老實實回答:【不會】
盛牧辭:【真假?】
SS:【……真的】
盛牧辭用鼻音哼了聲。
行吧。
一個十八年前破例穿走他外套,一個膽敢在這裡哄騙他,還刪他微信。
真是倆祖宗。
念及此,他忽地抬了一下唇,破天荒地回了個“嗯”字。
“想到什麼了?都能把你逗笑。”程歸抿了口水,好整以暇地問。
盛牧辭嘴角噙著閒閒的弧度。
“想到我祖宗了。”
見多了他乖張難惹,這樣順言順語的態度,就好像暴怒的獅子驚奇地被捋順毛發,程歸還真不太能習慣。
目測有情況。
程歸匪夷所思:“耍朋友了?”
他真是好奇誰有這一物降一物的本事,能當上這位祖宗的祖宗。
盛牧辭斜睨:“彆跟我媽似的。”
“關心老板情感狀況。”程歸一本正經。
盛牧辭一副不著調的樣兒,輕哂:“閒著沒事兒也不談。”
“你彆是壓根不喜歡姑娘?”
許延剛進門就聽見這句話。
他一臉震撼地走進屋,有些害怕地說:“三哥,難道岑姨給介紹的姑娘你都不滿意,是因為惦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