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裡麵迷迷糊糊的,就隨著蔻月去準備茶點了。
過了一些時候,蔻月估摸著良妃差不多也該起身了,我們就說端著茶點走了過去。
怡蘭正在幫良妃梳頭,我便上去幫忙。等洗漱好了之後。就聽見門外一個太監喊道:“德妃娘娘駕到。”良妃忙起身走到宮門旁迎接。
德妃慢慢走進來,良妃微微頷首福身請安,德妃麵容平靜,微笑著扶起良妃,良妃便引著德妃到坐榻上坐下,蔻月和我便給兩人各上了茶點,然後束著手退到一旁,怡蘭和德妃的貼身宮女婉吟各自站在一旁給自己的主子搖著扇子。
德妃喝了一口桌子上放的蓮花蜜露,我卻看間她微微皺了一下眉隨即又舒展開來,抬起頭時卻是麵色如常的對良妃說道:“景榆妹妹,今日我來,也沒彆的事情,就是想和妹妹聊聊天,前幾日我身子不太好,也沒怎麼在走動,今日覺得身子好些了,也就來看看妹妹,這後宮裡,能說的上話的也就隻有妹妹你了。”說著便看著良妃,目光倒也是柔和。
良妃卻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姐姐說笑了,姐姐能和我來說說話,景榆已經是受寵若驚了,姐姐可彆說什麼‘隻有我才能和姐姐說的上話’這些話了,我聽了倒是要羞愧的了。”
我在一旁聽德妃如此說,心中略有些疑惑,德妃這次來,雖口中並未說有什麼目的,可是我卻不太相信,這後宮裡的人真心相交的沒有幾個,她又是正當聖寵,實在沒必要特特地地的來拜訪良妃。
德妃又和良妃說了一些話,也是宮中的瑣事。
我想大概是自己多想了吧,正在胡思亂想著,卻聽德妃歎了口氣道:“誰說妹妹不受榮寵了呢?你看看,這上好的蓮花蜜露,我們這些俗人,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呢,皇上也賞了些給妹妹,可見妹妹還是頗受眷顧的。”
良妃一聽已經是變了神色,聲音雖說還是鎮定,卻是鎮定的不與平時相同,“姐姐這是怎麼說呢?皇上平日裡賞貴妃姐姐和您的那些好東西可比這個好多了,姐姐忘記了?”
德妃突然笑道:“難不成,妹妹認為我在吃醋嗎?”
良妃臉上訕訕的,隻是微笑不語,眼底的神色卻也是未變。
她們繼續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可我卻是聽不進去,心思早已神遊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隻是站著發呆。
又這樣過了些時候,德妃也就回去了。良妃起身相送,送走德妃之後,她便靜靜地坐在榻上,也不說話。怡蘭表情焦急地看著良妃,剛低著聲音說道:“主子……”就被良妃略略一揮手打斷,隻好作罷。
良妃又靜靜地說:“怡蘭,你去把慎玉叫過來,其他人都退下吧。”
我這才清醒過來,腦子一怔,忙隨著其他宮女俯身退下了。剛走出宮門,我看著怡蘭向我們的住處過去,我便忙扯了蔻月的袖子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主子的臉色怎麼這樣不好?又叫慎玉乾什麼,她昨夜當值,現在正在休息呢……”
蔻月不可置信地看著我說道:“你剛才竟是不曾在聽麼?”
我不好意思地說,“姐姐,我午後有些沒精神,不曾在聽。還勞姐姐告訴我啊。”
蔻月俯身在我耳邊說:“那德妃娘娘竟然聞所未聞那蓮花玉露,又怎麼會知道娘娘喝的就是禦賜的蓮花玉露呢?”
我一怔,想到那夜匆匆跑過夾道往永和宮方向去了的宮女身影,又想到剛才良妃吩咐說讓慎玉過去,心中不禁大驚,莫非……
想到這兒,也不管蔻月在身後叫著我,便忙忙地跑向住處去了。
剛到了門口,便見怡蘭走了出來,身後跟著麵容憔悴的慎玉,我邊忙上前對怡蘭說:“怡蘭姐姐,你這是乾什麼……”
話還未完,怡蘭便搶白說:“主子說了,要將她帶過去,你沒事兒就彆在這兒礙事兒,自去休息吧,再說了,娘娘還沒說什麼事兒呢,你這麼火急火燎的,難道還怕娘娘吃了她嗎?”說著便自向前走去,慎玉跟在她身後,臉色早已蒼白,卻似一眼也未抬,隻是跟著怡蘭向前行去。
我急得直跺腳,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其他宮女倒是對此不以為意。她們都隻知道良妃叫慎玉過去,卻未必會明白其中的緣故,也不一定就能夠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她們更不可能會看見中秋深夜裡,那個自鐘粹宮跑到永和宮的宮女……除了蔻月,怡蘭還有我,其他人恐怕都沒有體會到良妃的意思,我卻明白地一清二楚,良妃這次恐怕就認定慎玉就是德妃放在自己身邊的眼線了,雖然我不知道良妃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慎玉的,但我相信,在這種時候,良妃第一個叫的人就是慎玉,這很可能就是一種暗示了,暗示著良妃此刻的心思。
可是就連我也從未認為慎玉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也從未想過,那夜在夾道旁悄然而過的宮女會是慎玉。
可是事情總讓我感到有些奇怪,有些地方似乎是有難以自圓其說的缺陷的,可我腦中卻是迷迷糊糊一片,隻是茫然地提起步子,暗暗跟在怡蘭慎玉的身後。
怡蘭帶著麵色蒼白的慎玉進了屋子,不久之後怡蘭便退了出來,還順手帶上了門,然後就在門旁候著。這一切如此不符合常理,卻更讓我想一探究竟。
事後我曾想過,我當時如此冒失的就去偷聽是不是一件明智的舉動?我反複思索了很多次,最後終於明白,事後我所受的那些皮肉之苦,一旦和之後所有經曆的事情想比,恐怕也微不足道了。慎玉的事情也許是我的一個轉折點吧,也許就是那次我壯著膽子偷偷去偷聽,才不會和很多事情失之交臂,才不會在之後的生活中感到一片茫然,或是無所適從。那天良妃和慎玉的閉室談話,逐漸讓一些本來模糊的事情逐漸浮出水麵,變得清晰。
我看了怡蘭一會兒,她一直站在門外,絲毫沒有要走掉的意思,我便走上前對她請了個安,低聲說:“姐姐,娘娘現在也用不上我們,我能不能到屋裡去歇歇啊?這日頭挺毒的。”說罷用不好意思的眼神看著她,怡蘭回身望望屋裡,輕聲說:“你回去吧,要是有事兒,我再來叫你。”我裝作喜笑顏開的樣子謝了她,又說裝作張望了裡麵壓低了聲兒說道:“姐姐,慎玉她……怎麼樣了?”怡蘭望了我一眼:“你倒是還記掛她,就不知道她領不領這個情了。”我剛想說什麼,她搖搖手說:“你也彆擔心了,娘娘不會害她的,她自小跟了娘娘,就算犯了錯,以娘娘的為人,也不會虧待她的,說不定還順了她的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