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門邊,就聽見十四歎了口氣說道:“我又何嘗不知,隻是……罷了罷了,如今木已成舟,我也並非心胸狹窄之輩,再說十哥看在良妃娘娘的麵子上,也定不會虧待她,我如今再記記掛掛,反倒是自尋無趣。”
八阿哥拍了拍十四的肩,也說道:“不管怎樣,十弟如今還不知道你有這樣的心思,總而言之,定不要傷了兄弟感情。”
十四勉勉強強笑了幾聲說道:“莊子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倒是還沒有相濡以沫,先是相忘於江湖了……”
我聽著,心中亦不是滋味,便不覺歎了口氣,待到發覺捂嘴時,八阿哥已經轉了過來,目光沉沉地看著我。我忙跪了下來,隻是說道:“奴婢有罪,請二位爺責罰。”便是低著頭跪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喘,心下十分後悔,早知就不偷聽了,雖說我並不十分了解宮裡的規矩,但古代絕不是什麼法治社會,不可能全都按規矩來,就是偷聽主子說話這一條,估計我是被罰還是被打,也要看他們的心情好壞了。
心中這麼想著,越是不敢動,仿佛不動就可以不受罰一樣……可是八阿哥隻是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就說道:“起吧。”我忙站起來,畏畏縮縮地站著,心下沒了主意。卻聽見他緩緩說道:“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和彆人說就是了。”我抬頭看他時,他早已回身向門外走去。我心下一鬆,便也自己回去了。
剛進去,良妃便讓怡蘭拿了一個食盒給我,說道:“清棠,你到永和宮走一趟,這裡麵是你做的茯苓百合糕,德妃上次來時覺得好吃,另外還有你弄的西米葡萄露,也放在裡麵。你給她送去,順便替我問候問候她。”
我福了福身,應了是,便接過食盒,出了鐘粹宮,向永和宮走去,剛剛轉過拐角,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走過來。
心下一驚,忙低頭福身,說道:“給四爺請安,四爺萬福。”他剛邁步走過,聽到我的聲音,便停下來說道:“起吧。”我忙起身抬頭,他打量了我手中的食盒說道:“你這是回你主子那裡去?”我忙回話說:“回四爺,這是我們主子,讓我送些給德主子。”
“哦……給額娘的,”他又看了我一眼說道,“我正好要去額娘那裡請安。也看看良妃娘娘給額娘帶些什麼。”說著便往永和宮走。
我便忙跟著他走在他身後,心中覺得他的話有些疑惑,但也不敢細想,隻是跟著走向永和宮去。
他進了門,徑直向德妃請了安,德妃讓他入座後,我才進去,俯身對德妃說道:“奴婢給德主子請安,主子萬福。”
“起吧。”德妃的聲音一如往常。我站直身子,德妃看了看我手中提的食盒說道:“是你們良主子打發你來的?”
“回主子的話,我們主子讓我給您送些茯苓百合糕,還有些西米葡萄露,來問問主子的安。”我一絲不苟地回答,看起來自己倒是靜靜的,但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慎玉臨走時給我的話,儘管德妃看起來端莊和藹,可我心中還是不免緊張。
“景榆妹妹真是有心了,本宮上次隻是略提一提,她就這般記掛著,倒叫我是不好意思的了。”德妃邊笑說著,看了看婉吟,婉吟會意便上前幾步接過我手裡的食盒,我便對她略略一福身。
德妃笑著說道:“婉吟,打開吧。”然後又看了一眼四阿哥說:“正巧了,也讓你四爺嘗嘗。”
婉吟應了一聲,便打開了食盒,從裡邊拿出一碟剔透碧翠的糕點,還有一盅白瓷皿。又拿了兩個小碗並上羹匙,從那白瓷皿中各盛了些西米葡萄露,端到德妃和四阿哥手邊。
德妃拿了一塊茯苓百合糕嘗起來,四阿哥略一遲疑也拿起來嘗了,我緊張地看著他們母子。隻見德妃微微笑著對我說,“這糕點綿軟而不甜膩,吃起來倒是還頗為清新的。”
“那是奴婢在糕裡放了些薄荷,甜味是從花釀裡來的,不是用糖,所以不膩。”我聽到她誇,便放下了擔心。
德妃微微一抬頭笑看著我說:“這糕點是你做的?”
我忙回道:“是奴婢做的,承蒙主子不嫌棄。”
她笑道:“本宮原當是怡蘭做的,想不到你年紀這麼小,也是個蕙質蘭心的人兒。”
我忙福了福身說道:“謝主子誇獎。”
德妃又轉向四阿哥說道:“老四,你覺得怎麼樣?”
四阿哥抬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聲音平平靜靜地說:“額娘說的是,兒子也覺得這糕點頗為清甜的。”話說的雖是讚揚之語,可是言語神情之間卻還是淡淡的,怎麼看怎麼像敷衍。
看看德妃卻是一臉無所謂的淡然樣子,仿佛無論四阿哥說什麼都不會影響她的情緒。我心下不禁黯然,這樣的母子,相處的如此尷尬,卻還要事事都走了過場,才不至於缺了禮數,這樣日日年年過下去,倒還不如一生不見來得兩人彼此心中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