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因為明日就要去乾清宮了,良妃便準了我到屋內收拾東西,又讓怡蘭一起幫著我。
自從來到這裡,慎玉,怡蘭,良妃,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慎玉已經離開,而如今我又要到乾清宮去當值,雖說要從乾清宮到鐘粹宮來,也隻要過一道景和門,可是到時候我還真的可以時常看見她們麼?
隻是心中這樣想著,卻是越發沉默起來,怡蘭也不說話,隻是幫我收拾著衣服物件,兩人忙了些時候,屋子裡的東西也就收拾好了,我放眼望去,這間屋子也就隻有蔻月還住著了,我和慎玉的床鋪櫃子,早已空空如也,隻有一個打包好的包袱和一個木箱子孤零零地放在炕上。我和怡蘭分彆坐在行李的兩邊,兩個人隻是沉默,一句話也沒有。我恍然想起前些日子我送走慎玉的時候也是這樣,隻是沉默,心下便越發難受起來。
隻聽得怡蘭緩緩開了口:“雖說到乾清宮去,待遇俸祿總比在這兒要好得多,但在皇上身邊做事,更要小心謹慎,我怕的就是你平日裡莽莽撞撞的性子,本想著我還要留在這宮裡三年才會出宮,這三年也好好教教你,你以後也便不怎麼會吃虧了,隻是如今你要走了,我也教不到你,你就好自為之,自求多福吧。”我默默的點點頭,眼淚卻已經慢慢地流下來,隻是不敢抬頭,怕她看出來,還是低著頭。
怡蘭看我的樣子,歎了口氣道:“你也不要太緊張,梁諳達是乾清宮的總管,既然你是他選的人,自然不會虧待你。你將來要聽他的話,他這個人是好的,性子也是正直的,隻是記住,若是受了一時的委屈,千萬不要就莽撞起來,梁諳達看事看人自有分彆的,你若做得好,也絕對不會虧待你的。做錯了,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怡蘭的聲音不知怎麼也有些哽咽,隻見她忽然坐起身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主子那裡去了,明早你早些起來,我會過來帶你過去的,你等著就是了。”說罷,便走向門邊,我倒是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覺得無話好說,隻得又沉默。
怡蘭剛拉開門,便一愣,站到一側福身道:“主子……”
良妃緩步走進了屋子,又叫她起身,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和清棠說會兒子話。”怡蘭應了一聲,福了福身,便帶上了門自出去了。
良妃走到我身邊,我也忙請了個安。她叫我起身後,又讓我坐在原來的地方,自己坐在了怡蘭剛才的地方。
“過兩日,我會讓人送信給你額娘,告訴她你去乾清宮當值的事情,你可有什麼要代說的?”良妃麵向前,也沒有側頭看我。
想著我根本不熟悉這個額娘,隻得說些套話,“麻煩主子和我娘說,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請她莫擔心,自己也要照料好身體。”
良妃點點頭道:“本來我是答應你娘會照顧好你的,我自個兒也是向來把你當閨女看的,有些活兒能不讓你做就不讓你做了,如今你要到乾清宮去當值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照料的到你,想來是難的。不過既然梁諳達選了你,自然不會虧待你。到時候我也會和八阿哥打聲招呼,讓他若是得空兒,也照料照料你。重要的是,你自己要小心謹慎才是。”
我點點頭,心中越發緊張。
良妃又道:“乾清宮不比咱們鐘粹宮,若是當初我知道你有朝一日要到禦前去侍奉的話,我當初也會稍稍管著你些。不過看來,你大體上還是過得去的,隻是千萬勿要莽撞,天子之怒,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是啊,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裡,這一點在初中的時候我就已經了然於心,康熙雖然是一代明君,但是說到頭,他還是一個封建君主,沒有人可以得罪他的權威。
良妃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了,留我一個人在屋子裡,今夜蔻月當值,我一個人睡在炕上,看著旁邊擺放整齊的包袱,和炕另一邊上早已空下來的位置,心中好似什麼都沒有了,茫然的一片。
第二天早上起來,拜彆了良妃,怡蘭便領著我出了鐘粹宮,過了景和門,到了乾清宮,找了梁諳達,梁諳達叫了一個名叫裕媜的女孩子帶我到住處去。
裕媜長得頗為秀麗,聽梁諳達說她是個漢人,是去年選秀時的秀女,被留下來當禦前侍奉,年方十四。
到了住處,是一個整潔素靜的小院子,裕媜和我同住一間屋子,但卻是不用拚炕了。她幫我把東西收拾好,便坐下來,便和我細細交代起來。
“我是去年才來的,以後咱們就同處一屋兒了,你有事就叫我。”我忙點點頭,她看上去雖然隻比我這樣子大一歲,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卻還是有風範的了,想來也是個大家閨秀。
她看我衝她笑,不覺也笑著說:“梁諳達待會兒就過來,你才來,定不能就馬上讓你去當值的,你估計還要學幾個月呢。”
我忙謝過了她,她又說:“我還要去當值,等晚間回來了咋們倆再說話。”我應了聲,她便靜靜地出去了。
心中想著著裕媜雖然年紀小,但是辦事說話都是十分穩重妥帖的,不知怎麼就想起慎玉來了,她大概是和慎玉同歲的吧,慎玉好像也是去年進的宮。這樣想著,便對她越發有好感起來。
兩個月後,經過顧諳達的精心調教,我也總算是能上得了台麵了,便也開始跟著幾位同是禦前侍奉的女孩子一起在乾清宮當值了。如今已經是康熙四十二年的十二月了,轉眼就要過年了,北京的天氣確實寒冷,但紫禁城中漸漸明媚起來的新年裝飾倒也給皇宮添色不少,近看也倒不冷寂。但紫禁城終究是大,總有些地方氣氛寥寥落落的,頗為蕭瑟的,就如我們住的院子,一乾宮女,沒有人會想到要來布置這種地方的,隻是我和裕媜倒也自娛自樂,剪了些頗有喜氣的紙花
今日起來時倒是覺得比平時要冷些了,可惜不是在自己家裡,在這裡做的是服侍彆人的活,哪裡有可以賴床這麼隨心的事兒呢。這樣想著,也便掙紮著爬了起來,又忙著穿衣疊被,洗漱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