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笑望著太子妃道:“桂如啊,你看看,這樣無心之過,總不用太過計較了吧?”臉上雖笑著,可是語氣卻是冷得很。
瓜爾佳氏一福身,滿臉的笑意似乎不似剛剛那般端莊了,隻是淺笑道:“皇阿瑪,臣妾可是可惜那套碗,您彆說臣妾小家子氣,是太子殿下常說百姓疾苦,弄得我看見這麼好看的物什兒,砸了怪可惜的。八弟妹,你說呢?”說罷抬眼笑望著八福晉。
八福晉貴為安親王的外孫女兒,又看她這通身的氣派,想必不是一個節儉的人,聽聞此話,也不好接頭。
康熙一聽太子,臉上的表情卻是凝重起來,探尋的望了過去,那邊的太子卻隻是微微的低了頭。
康熙頓了頓,臉上皆是笑意,向太子妃道:“虧你有這心,既然這樣,“說著偏頭望向戰戰兢兢站在當下的十阿哥道:“老十,你可要賠一套餐具上來啦。”
那邊十阿哥也作出一副惱人的樣子道:“皇阿瑪,你這不是寒磣我嗎?皇阿瑪明知道兒子的家底,讓兒子哪去弄這些個名貴的碗兒杯兒箸子的……”
眾人聞此語,也都笑開了,一時間也再沒有人提什麼,各位也都告了退,回到位子上,又是舉觴行令起來,那邊的戲子們也唱了起來,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終了。
我回望那家眷的那一桌,慎玉依然是坐在那邊,隻是不聲不響地在那裡喝著湯,偶爾聽郭絡羅氏說幾句話,八福晉笑容滿麵,但時不時看向太子妃的眼神中總帶著不可忽略的敵意,當然太子妃也未嘗示弱,兩人這般暗中較勁,使桌上的氣氛也沒有剛才的那份活絡了,各人都是各懷心事,憂心忡忡卻還是裝作一副輕鬆的樣子。
眼瞧著晚宴快結束了,顧問行梁九功都一時間去忙碌了,不在眼前,我便悄悄和裕媜交代幾句,便暗暗從一側退了下去,悄悄地出了乾清宮,隻是在門旁候著。
果不多久,各位阿哥攜著家眷便從正門紛紛走出了。待到十阿哥帶著十福晉和慎玉走出來的時候,我便快步走上去,福了福身道:“奴婢給十爺和福晉格格請安。”
十阿哥看見我倒是一愣,回過神說:“起吧。”
我抬頭望向笑盈盈的十福晉,又說道:“十爺,福晉,我想借玉格格說幾句話,還望十爺和福晉能夠應允。”
慎玉聞此言,怔怔地望著我,又偏頭看向一側的十阿哥和嫡福晉。隻見十阿哥微微皺了眉,倒是十福晉上前笑道:“爺,這大過年的就讓他們姐妹說會兒子話罷,一年到頭也不見得能見上幾回兒子麵的,爺,你看在我的麵子,就送佛送到西罷,況且八嫂那邊我還要去謝謝呢,也要個一時半刻的。”
十阿哥聽聞此言,想了想便道,“那好吧。”說罷轉身向八阿哥那邊走去。
十福晉挽了慎玉的手道:“好妹妹,你們自說話吧,我先過去了。”又偏頭對我說道:“清棠姑娘在禦前侍奉,我們自然是要給幾分麵子的。”
她滿是笑意,我也不好敷衍,忙福了福身,見她轉身離去,忙拉了慎玉的手轉到牆後。
一盞宮燈正懸在我們倆的頭頂上,照得我們各看彼此都特彆分明。見我一直打量著她,慎玉沉默好久,不禁笑道:“看什麼?沒見過我嗎?”
我扯著她的衣袖道:“這不是想你嗎?上次的信可收到了?”
慎玉笑道:“你還巴巴的托了人送來,彆人倒是要說我架子大了,每天還信不斷的。托人也是要花銀錢的,我知道你如今不比當初,可是這些個,還是要省著些。我這回本打量著過了這年關兒再給你寫的,不料福晉竟帶了我來,倒也省了我的筆墨。”
我一怔,手扶著的牆有些冷,不禁又把手往袖子裡縮了縮,“是十福晉帶你過來的?不是十爺?”心下不禁失望起來。
慎玉見我如此又道:“十爺不同意的話我也出不來,他待我好,你放心罷。”說著又攏了攏我的袖子。
我眼眶一酸道:“你若得空進宮了,也去探探主子,我雖在宮裡,可是皇上跟前規矩禮數多,倒還不如你們這些宮外的家眷自如。”
慎玉聽了,半天未語,隻是歎氣道:“我自然知道,可是又……”
我忙回道:“主子不計較那些,我們回去看看她,她就明白了。”慎玉微微愣了愣,也是默默的點點頭。
我愣著看著發髻裡那個白玉金絲掐蝶的如意簪子,她見我這般便道:“這簪子,是十爺在我進府不久後賞的,是個稀貴物件,我本不想招搖,倒是十福晉,說是既然十爺帶我進宮,那也不能丟了體麵,用這個簪子在這年日裡的,倒也喜慶卻不俗。
我笑道:“這十福晉待你真是好,這細處也替你想了。”一陣風吹過,我不覺打了個寒戰,慎玉神情寥落,見我如此忙說:“也說了不少話兒了,再不回去就不合禮數了,你冷得很,快回去,彆凍著了。”
我還想說點什麼,隻是肚裡一時間仿佛又沒什麼可說,也隻好點點頭,看她緩步轉過牆去,我又在後麵跟了幾步,外麵不知何時起微微的揚起了小雪。我看見慎玉跟在十福晉身邊,一起坐進了早就候著的馬車,便也轉身,回到了乾清宮內。
非關癖愛輕模樣,冷處偏佳,彆有根芽,不是人間富貴花。
謝娘彆後誰能惜,飄泊天涯,寒月悲笳,萬裡西風瀚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