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當即報複幾人,將她們處死,在皇太後麵前她便是個狠人惡人,她日後難免會引來殺身之禍,可若她隻依附嬤嬤,隨嬤嬤處置,在皇太後麵前她便是個蠢人慫人,日後的針對為難隻會多不會少,她便隻能佯裝不懂漢語,請人翻譯後,才用蹩腳的漢語問嬤嬤:“嬤嬤,宮中浣衣局可還缺人?”
“隻要是沈娘娘吩咐,浣衣局自然有這幾個狗奴才的窩”,嬤嬤笑,下巴略有伏低。
“那便按照大乾律法,頂撞主人、敷衍塞責,杖三十,貶去浣衣局,讓她們去那處學學規矩也好,嬤嬤您覺得如何?”沈卿晚用諒語說道。
她將律法搬出,嬤嬤和皇太後便不能說這律法半點不是,如此也作殺雞儆猴,在成雅宮立下規矩,用諒語回,也警示這些人,她雖是蠻夷小國來的,但也是他們的主子,縱使在他們眼中血脈卑劣,也不可逾矩欺辱半分。
“沈娘娘明事理,娘娘的吩咐老奴怎敢妄議”,嬤嬤垂首行禮,命令道:“來人,按方才沈娘娘吩咐的,將這幾個狗奴才拖走!”
“是!”
如此在門前耽擱許久,沈卿晚這才踏進屋中,趁著準備熱水沐浴的時隙,問起候嬤嬤方才女屍。
嬤嬤笑,嘴角的弧度都如同先前那般刻出來的相似,“沈娘娘有所不知,此人柳氏奸詐萬分,蠱惑皇後娘娘許她太子妃的名號,卻是借此機會接近太子殿下,與三皇子勾結,差點害了殿下性命,幸而殿下洪福齊天,這才毫發無損未有順了這對奸夫□□的歹念。”
“竟有此事,太子殿下如今可安好?”沈卿晚故作為太子擔憂模樣,紅著眼用不連貫的漢語問候。
“沈娘娘憂心殿下如此,老奴慚愧,隻是......”,候嬤嬤先是客套,可話說一半卻又停下,隨即揚了一下手背,眼神示意其他下人退下,直到屋中隻剩她與沈卿晚兩人同一個懂諒語的奴婢,這才小聲開口:“隻是太子殿下的腿腳受了傷,皇太後慈悲憐愛殿下,便命他在輪椅上休養,可太子殿下略有忌諱如此形狀,所以老奴得提醒娘娘莫要在殿下麵前提起腿腳受傷一事才好。”
“多謝嬤嬤警醒”,沈卿晚對於這大乾太子不甚了解,但是他狠厲絕情之名太過深入人心,哪怕沒有嬤嬤這番話,她也不敢觸碰他逆鱗半分,否則他一揚手便要了她的命,一切便是功虧一簣了。
交談試探中,沈卿晚從嬤嬤口中得知柳氏與三皇子謀逆之事已是一月前,可今日才處刑,甚是在這成雅宮中,其中喻義可想而知。
“柳氏生前便是住在這成雅宮中,今日利嫁娶亦利刑罰,還請沈娘娘莫要多心”,嬤嬤瞧見她臉色青白,便補上一句。
沈卿晚自知失態,強忍下心中不適,撐起嘴角應道:“嬤嬤說笑了,這成雅宮如此安逸,我心雀躍,何來多心一說。”
“沈娘娘識大體,是老奴多言了。”
見候嬤嬤交代完便要走,沈卿晚連忙起身,將袖中早便藏好的玉墜暗暗推至嬤嬤手心,笑道:“辛苦嬤嬤今日教誨,不知我何時去拜見皇太後和太子殿下為宜?”
“如今天色已晚,皇太後大抵已經歇息,沈娘娘明日隨侍候奴才去請安便罷,隻是按照禮節,娘娘當是沐浴梳洗之後便要去見太子殿下,到時老奴會派人來請”,嬤嬤不動聲色將玉石收進袖中,隨著一聲“水已備好,請娘娘沐浴更衣”,向屋外走去,“娘娘送老奴至此,已是瞧得起奴婢了,還請娘娘留步,路途遙遠疲累,娘娘沐浴更衣罷。”
“好,嬤嬤慢走”,沈卿晚應下,望著候嬤嬤走遠,才鬆了一口氣,方才緊繃的身子此刻鬆弛一瞬,便覺腹中空.虛.難.耐,許久未有進食已是腳步虛軟。
“來人”,沈卿晚用諒語吩咐,“命人送些點心小食來。”
那個懂諒語的奴婢回道:“娘娘,按照規矩,您得等到見過太子爺之後,才能進食,以守身淨。”
“你叫什麼名字?先前在何處做事?”,沈卿晚知道這是規矩,便也隻能服從。
“回娘娘,奴婢名叫繡嫄,先前是在景華宮侍奉皇太後”,繡嫄梗著脖子,將曾侍奉過皇太後當做自己的榮耀與護身符。
“好”,沈卿晚看清此人並非善茬,又是皇太後所派之人,便是眼線,“沐浴更衣吧。”
“是,娘娘。”
水汽氤氳,溫度很高,沐浴之後沈卿晚更是虛脫,差點腿軟摔倒在地,隻能由兩個宮女先行攙扶更衣。
梳洗時,鏡中人白嫩臉蛋沁著紅暈,被水汽蒸騰過的眼尾微微泛紅,朱唇白頸彆有一番嬌俏的韻味,隻是那雙眉眼含情之下卻是烏青,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縱使萬般美豔,卻了無生氣,惹一旁侍候的奴婢手上動作也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將這副軀殼弄碎。
待一切整理好,又過一個時辰,看著天色越發陰沉漆黑,沈卿晚心中更是惴惴。
“娘娘,戌時了,該去見太子爺了”,太監尖利嗓音從門外傳來,沈卿晚隨宮女攙扶起身。
坐在轎子上,沈卿晚死死咬著唇瓣,為讓自己清醒些,也為這一身單薄衣衫在寒夜中少些顫栗。
行至東宮,看著一行侍衛與燈火通明的宮殿映照,灼得她眼眸發燙,耳邊響起阿哥與她所言:
大乾太子謝瀛,天資聰穎,文武奇才,善謀略,年少時便可將三千取邊關大捷,令一朝文武歎服,然脾性暴戾,喜怒無常,殺人...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