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門外突然傳來一句諒語,沈卿晚急忙整好儀態,這才發現幺鐺方才去取果盤,回來卻忘了關上門,一時竟叫旁人聽去。
沈卿晚幽幽望了幺鐺一眼,幺鐺自知粗心惹事,愧疚低下了頭。
“繡嫄?你在門口多久了?為何不稟報?”
此事也不能全怪幺鐺,也怪她實在不知謹慎,竟沒發現繡嫄何時來了這裡。
“回娘娘,奴婢也是剛燒好熱水,端來給娘娘溫身子,恰巧聽到娘娘正說此事,並無二心,還請娘娘恕罪。”
繡嫄說著,將木盆端至沈卿晚麵前,扶著她坐好,伺候她褪下鞋襪。
“那可真是太巧了”,沈卿晚笑著,語氣中卻能聽出不悅。
繡嫄沒有聽見一般,手上動作不停,“娘娘,這水溫可還適合?”
“本宮記得你從前是伺候皇太後的婢女。”
端起桌上的茶水,傾倒進盆中,沈卿晚垂眼看向她。
“回娘娘,正是。”
“那這水溫,怎還是弄不好?這樣燙人。”
聞言,繡嫄忙退身跪下,“是奴婢愚昧,還請娘娘責罰。”
嘴上雖是這樣說著,她卻仍梗著身子,不見恕罪的誠意。
沈卿晚見狀輕哼一聲,將手中茶杯擲向她身前,聲音卻全然不同動作那般凶狠,聲調平平,聽不出什麼異樣,“所以,你不是故意的嘍。”
杯子碎裂在眼前,繡嫄才後知後覺地生了懼意,俯下身子,求饒:“奴婢怎敢故意傷害娘娘,隻是奴婢實在笨拙,先前在景華宮時,嬤嬤便教了奴婢許多遍,卻還是未能做得好,娘娘仁慈,是奴婢罪過,還請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責罰奴婢出出氣才好!”
“哈哈哈,本宮怎敢責罰景華宮來的奴婢呀”,沈卿晚輕笑,雙腳從水中拿出。
繡嫄忙上前為她擦拭水漬,之後又在她腿邊跪著。
“幺鐺,把那些碎瓷片掃了吧,以免誰不注意,被刺傷,可就是本宮的罪過了。”
“是,王姬。”
沈卿晚走到榻前,坐下,開口:“本宮問你什麼,你知無不言便是無過。”
“娘娘慈悲,娘娘儘管問,奴婢定絕無隱瞞。”
“過來,本宮可是罰你在那處跪著了?”沈卿晚招招手,麵上仍是笑著,不見什麼戾氣,卻似溫柔刀,剮在人身上也疼得厲害。
“沒有沒有”,繡嫄起身上前,沒有再跪下,可抬眼看向沈卿晚時,又見她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瞬間一陣毛骨悚然,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娘娘......您想問什麼?”
“你可知姚娘?”
“回娘娘,奴婢聽說過,姚娘是皇後娘娘給太子殿下定的司寢,平日裡在東宮行事十分張揚,聽說私下裡還要下麵的宮人喊她......”
繡嫄說起姚娘時,表情些許猙獰,語氣也是厭惡,想來也是與此人有過什麼不愉快的交集。
見她這般,沈卿晚心中有了底,想來這般討厭對方,說的話自然也就多幾分可信度。
“要宮人喊她什麼?”
“回娘娘,奴婢說了,娘娘可彆生氣”,繡嫄佯裝有口難言的模樣,實則恨不得立馬在沈卿晚麵前告狀。
“無妨,你且說”,沈卿晚眼神示意幺鐺去門口看好,以免有人再聽到什麼,閒言碎語傳到謝瀛耳朵裡,可就是大事了。
“姚娘她讓底下的宮人喊她...太子妃!”
繡嫄說完便將頭埋著,眼睛卻時不時往上瞟,想看沈卿晚的反應,卻不曾想,她隻是淡定地撚下顆葡萄含進嘴裡,細嚼慢咽,絲毫不見怒氣。
見狀,繡嫄又開口,將自己和那些人撇清關係,道:“娘娘,姚娘這般無恥,仗著太子殿下寵幸過她一次,便這般張牙舞爪擾亂宮紀,但是奴婢從未喊過她一聲太子......妃,還請娘娘明鑒,肅清後宮,嚴厲處置這廝無法無天之人!”
沈卿晚怎會不知繡嫄這番說辭,是想要借她的手,鏟除一個競爭對手,可重點並不在此。
“太子殿下寵幸過她?”
見她終於開了口,繡嫄忙續言道:“回娘娘,其實這也是姚娘一人之言,沒有人真的見過,隻是有一日清晨她是從太子殿下的寢房中出來的,回來之後便跟這些個下人們說自己完成了皇後娘娘交代的任務,實則真假未知,更何況太子殿下忙於政務,很少見殿下回寢宮,更彆談跟姚娘共處一室的時隙了,簡直是少之又少,每每又都是待不過一刻鐘,便見姚娘被太子殿下趕出房,所以奴婢認為,她那是在自導自演罷了。”
沈卿晚頷首,又問:“那姚娘在後宮這般肆意,殿下不知嗎?”
“回娘娘,太子殿下忙於政事,對後宮之事從不過問。”
忙於政事?沈卿晚覺得好笑,心想謝瀛哪裡是忙,分明是縱容罷了。
說到底,這姚娘在他心裡還是有些分量的。
這樣就有些難辦了。
她抿起唇,思索該如何處置姚娘一事。
見沈卿晚又沒了聲,繡嫄以為她是傷了心,一時語塞,於是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假惺惺道:“是奴婢多嘴,還請娘娘莫要傷心,害了身子。”
“無妨,你方才在門口聽本宮說的那些話,便闖了進來,可是有什麼話想要與本宮說?”
“娘娘聰慧,奴婢確是有事與娘娘說”,說著,她又向後瞥了幾眼,見幺鐺在門前守著,這才壓低了聲響,道:“娘娘,奴婢聽說,在您之前,太子殿下一直未立妃是因為殿下心中有心慕之人了,先前太子殿下答應立柳氏為太子妃,就是因為柳氏與太子殿下心中的白月光有幾分相像,結果柳氏竟是......唉,總之,娘娘您若是信奴婢所言,不如您便試著向那白月光學一學,說不定太子殿下會更喜歡您。”
“白月光?你聽誰說的”,沈卿晚自然不敢輕信她口中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