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醒來時發現床單已經被汗液浸濕。他發燒了,斯內普想,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但在他還沒有厘清自己對布萊克的想法前,這不失為避而遠之的借口。
斯內普察覺到一束目光始終追隨著他,但他沒有理會。在高燒的引誘下,斯內普放下時刻武裝的戒備心。正當他閉眼休息時,雷古勒斯走近。
雷古勒斯是小天狼星的弟弟,也是斯內普的室友。他有意與斯內普交好,但哥哥的惡作劇使得斯內普無法對和布萊克有關的人生出半分好感。
經過昨晚,斯內普不知該如何麵對雷古勒斯,隻好緊閉雙眼裝睡。他感受到雷古勒斯的眼神如同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沉靜地透視著他的心理,透明地承載著他的疼痛。斯內普不得不承認,他曾認為雷古勒斯和他很像,儘管家庭出身雲泥之彆,但身體裡的藤蔓是一樣地混合著泥土刺痛神經。
“你還好嗎?”雷古勒斯開口,打斷了斯內普的自憐自哀。
斯內普撐起自己的身體,靠在床頭。“不是很好,但還好今天是周末。謝謝你的關心。”
雷古勒斯抿抿唇,“昨晚的雨很大吧,你進屋的時候我就感到一股潮濕。你現在一定不舒服,我送你去龐弗雷夫人那裡吧。”
“謝謝,不必了。我昨晚在配置魔藥,忘記了時間,直到大雨滂沱才意識到該回宿舍了。”斯內普下意識地解釋道。
雷古勒斯輕笑了一下。“你配置的魔藥可真好聞,有種模糊的熟悉感。西弗勒斯,你總是很擅長這些。”
斯內普在心中自責昨晚的粗手粗腳,他不敢直視雷古勒斯,害怕露出馬腳。此時他無心思考小天狼星以外的任何事,沒有在意雷古勒斯對他的稱呼,隨口應下搪塞過去。
斯內普揮揮魔杖,幾粒藥片落入掌心。他抬頭向雷古勒斯微笑,就著對方端來的水咽了下去。雷古勒斯不同於他哥哥對麻瓜事物的迷戀,也異於家族對麻瓜的深惡痛絕。他不像小天狼星有著過度旺盛的精力,他總是安靜地觀察。他的發型和斯內普有點像,但更黑亮服帖,帶著天生的彎曲。
斯內普不想那麼快地退燒,他想起小時候生病可以窩在溫暖的床上,爸爸媽媽哄他吃藥,他也會撒嬌著要求糖果。生活如同幻影在腦海中漂浮,斯內普已經喪失了思考的力氣。雷古勒斯默契地離開,宿舍中隻剩下斯內普一個人的呼吸聲。
斯內普想要入睡,可胸口如同被一塊大石壓著,悶得厲害。他咬緊嘴唇,壓抑著心底那個秘密的泄露。
西裡斯·布萊克,西裡斯·布萊克……這名字如同一道魔咒糾纏著他。斯內普無法忘記昨晚發生的一切,儘管沒有任何承諾,但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認識到關係的轉變。沒法說有多親密,一個親吻、一次暢談,這些微不足道的證據仍然攪動著斯內普的心緒。情欲始於雙唇的碰撞,斯內普相信二人都沒把這放在心上;可是……可是,躺在床上時他聞到小天狼星身上的氣味,這讓他深深地著迷。不隻是香水的味道,還有混雜其中的小天狼星皮膚的獨特氣味,呼吸間斯內普被無聲地籠進小天狼星的私人領地。他和朋友們也這樣親密地交談嗎,也像和我一樣靈魂嚴絲合縫地嵌在一起嗎?斯內普心有不甘。
他在心中重提小天狼星曾對自己所做的惡作劇,握緊魔杖回憶兩人互施魔咒的場景,以保持對小天狼星的憤怒。斯內普不敢去想,也無法想象小天狼星對昨晚的看法。他會像自己一樣糾結還是當做笑料和掠奪者交談?斯內普沒法推敲小天狼星的可能行為,這讓他的頭更痛了。
是你先來和我攀談,是你拉著我走進你的“房間”……斯內普想起這一切的事端都是小天狼星引起,不免漲紅了臉,心想這或許是格蘭芬多那群家夥想出的新把戲,晚上回來後自己還為此輾轉反側,沒準那群家夥已經在宿舍哄然大笑斯內普這個愚蠢和輕浮的鼻涕精了。
斯內普的思緒漸漸平靜下來。他決定按兵不動,不再對小天狼星產生任何情緒的波動,也不再與他攀談。他要在暗處觀察他,就像過去幾年所做的那樣。斯內普甚至做不到試探對方,他秘而不宣的心思隻能藏在霍格沃茨陰暗的一角。
難道是自己太過貪心了?小天狼星不過是來和自己聊幾句天,恐怕在他眼裡自己還不配做他的朋友吧。是自己偏要靠近他、親吻他,成為他親密的……朋友。是自己的渴望才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可是……可是,小天狼星沒有推開自己,無處傾訴的孤獨與寂寞瞬間攀上繩索,帶著水汽爬上岸。
斯內普對失控的生活無能為力,他隻希望發燒可以持續得久一點,捱過漫長的自我掙紮。就在這時,胃部的痙攣襲擊了他,斯內普好像輕飄飄地落回地麵,他餓了,從昨天晚上就沒吃過東西了。可是,酸痛的肌肉無法支撐他走到大廳用餐。
雷古勒斯似是早有預料一般,為斯內普帶回一份火雞三明治和一瓶南瓜汁。
“猜到你一定很餓了,就給你帶回了一些午飯。”雷古勒斯眨眨眼,帶著孩子的稚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