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躺在床上，默不作聲地看著天花板。未熄的燭焰試探著黑暗的邊界，如同房間中唯一尚在呼吸的生命。

“我們……聊點什麼呢？”斯內普斟酌道。

“聊什麼……”雷古勒斯輕聲重複，“我的童年你都聽膩了吧，你願意和我講講你的事嗎？”

聊聊自己？這是斯內普一直回避的問題。現在他們是朋友了，斯內普反而無法向對方披露自己的過去，他怕被憐憫、怕被輕視，怕雷古勒斯給出他無法接受的反應。斯內普不敢冒這個風險。

但雷古勒斯提出了這樣的請求，作為朋友自己理應與之分享。斯內普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卻不擅長講故事，何況他還要故作瀟灑地為自己的童年辯解，從中翻出為數不多的歡愉。

雷古勒斯扭過頭看向斯內普，專注的眼神使斯內普的聲音愈發微弱，他的焦慮被無聲地安撫。兩人默契地不再言語，隻有閃電穿過床幔照得狹小的空間忽明忽暗。沉默中，斯內普感覺到難以名狀的情感交織相融。

鐘聲響起，莊重而陰森。時間悄然溜走，攪動著斯內普的心緒。房間內的一切物品都在流動，他孤獨地漂浮其中，本能地渴望向身旁的雷古勒斯靠近。

“雷古勒斯……”

無人回應，斯內普這才放下心來，輕手輕腳地向對方挪動。熱源就在左邊，斯內普僵硬地貼著雷古勒斯，兩人的距離不過一指。

斯內普仔細地描摹對方的麵龐。稚氣未脫，卻有著和哥哥西裡斯一樣鋒利的眉眼。他太溫柔了，以致於斯內普總是忘記雷古勒斯來自布萊克家族，他的身體中流淌著和小天狼星一樣不羈的血液。他會像西裡斯一樣貪歡貪愛嗎，如一匹不馴順的野馬，自己永遠難以望其項背。

雷古勒斯的體溫吸引著斯內普向他靠攏，再近一點，他討厭雨天也討厭涼意，他渴求溫暖。

斯內普側過身，雙腿微屈，小動物似的不越過雷古勒斯周身無形的界限。斯內普闔上眼簾，放空自己，體會這難得的安寧與溫暖。

半夢半醒時，他察覺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觸及額頭，來不及細想已墜入安穩的夢鄉，前所未有的美夢——

雷古勒斯並未入睡，他看出斯內普不願過多講述自己，故而假寐，安靜地陪在對方身旁。

斯內普靠近他時，雷古勒斯緊張得屏住呼吸。儘管他清楚這是因為斯內普對雨夜的恐懼，但他還是心中為之一蕩。他從未向任何人說過，他很喜歡斯內普，包括斯內普本人。他不是個貪心的人，能成為朋友已經很滿足了，何況是唯一的朋友。

也是一個雨夜，斯內普從外麵闖進宿舍，帶著濕熱的氣息。儘管動作輕緩，卻仍被他察覺。他一直在等斯內普，在他進入房門的一瞬間，雷古勒斯就聞到熟悉的氣味，那是哥哥的味道——他總愛鼓搗些麻瓜的玩意。酸澀、不甘湧上心頭，此刻雷古勒斯才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他在意斯內普，也希望斯內普在乎自己。他不願隻是作為同一宿舍的學弟，他要更進一步——成為朋友或是更親密的……

戀人。

西弗勒斯，親愛的你，我能給你什麼？來勢洶湧的瘋狂與熱烈非我本性，為何相連的血脈要生出不同的枝杈，我永遠無法像哥哥一樣帶來颶風般暴烈的愛。在你長長的一生，我會留下怎樣的情節？在你沒有厭倦我之前，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雷古勒斯無聲地詢問，回應他的隻有漸弱的呼吸聲。

他側身擁住斯內普，虔誠地在他的額頭落下輕柔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