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那天，她姐姐滴了兩滴貓尿，裝模做樣地祝她新婚，死老頭子還說什麼為了姐姐會好好待她——

李老太太想想就拗得慌，明明她才是名正言順的那個人，搞到最後倒像得了彆人的恩賜一般。

為著這個，她也不能讓雲舒娶了肖家姑娘，都娶不成也好過三個人牽扯不清。

“那也不能隨便娶個男人啊！雲舒以後要做官的，誰家大官正妻是個不下蛋的公雞？”

“那怎麼了？難道把家裡田賣了聘個女孩？”還當大官，不過是個童生而已，叫老頭子一說，沒影子的事情好像跟真的一樣。

李老太太氣不過，又道：“要不是你鬼迷心竅非要讓雲舒讀書，家裡至於這麼窮地叮當響嘛？人家說得好聽，什麼你李根生有出息連帶著家裡人都享福，屋裡什麼東西都有，啥也不缺，誰曉得咱們難的時候連把米都摸不出來！”

“我跟你說不清！”李老頭氣地打轉。老婆娘沒見識，隻曉得家裡一直在花錢沒見成果，那念書的事情是一時半會兒能成的嘛？這麼短見！

“說不清彆說，正好我不想聽！”李老太太扯起被子將腦袋一包，試圖隔絕一切紛擾。

鄉下房子不怎麼隔音，徐以漾帶著李月坐在堂屋前的門檻上，狗血的八卦往事全都囫圇往他倆腦袋上砸，他到現在還是覺得很淩亂，實在搞不明白怎麼發展到了這個地步。

一陣風吹過，李月微微湊近徐以漾，把腦袋靠在他身上，因為哭得厲害身子微微顫抖。

徐以漾攬住她的肩膀，摸摸頭以示安撫，問：“月月你餓了嘛？”

“有，有點。”李月說出的話還帶著顫兒。

徐以漾歎氣，“我去做飯，你問問你爹娘爺奶吃不吃。”

李月瑟縮了下，“我怕。”

唉，他也不想去觸黴頭，老李家人情緒好像都不是很穩定的樣子，回回前腳還開心，後腳就翻臉，搞得他都怕怕得，幸好李雲舒不像他們。

“算了，我先做著，大不了明天當早飯。”

徐以漾拍拍手，“你來幫我燒火。”

“好。”

簡單炒兩個菜，徐以漾先去了二叔房裡，小聲叫人：“二叔，二叔。”

李二叔很快打開門：“怎麼了？”

“我做了飯，你和二嬸要不要來吃？”

李二叔回頭看一眼二嬸，她還在哭，“我待會去盛兩碗飯，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

“哦，好，二嬸怎麼樣了？”

“好些了，今天多虧你，”二叔誠懇和徐以漾致歉，“二叔先跟你說聲對不住，你二嬸在氣頭上容易亂說話，要是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你彆往心裡去，她不是針對你。”

“嗯，我知道，”徐以漾躊躇，“二叔，你能不能幫我去叫一聲爺爺奶奶吃飯，我有點不敢去。”

李二叔曉得他爹是有點不待見徐以漾的，平時徐以漾都繞著他爹走，他理解地點點頭：“你帶月月先吃，我等會兒給他們送過去，你不要管了。”

“謝謝二叔，那我先走了。”

“嗯，你去吃飯吧。”

吃過晚飯，徐以漾幫李月打好熱水，讓她先洗臉，自己則是掏了個火缽，把給他們留好的放菜都放到了火桶裡溫著。

“小哥哥，我臉洗好了。”

“行，你把你的小盆拿過來，我再給你舀水洗屁屁。”

“小哥哥，你彆說出來。”他這麼大咧咧說洗屁屁，李月有點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以後注意。”徐以漾在心裡打嘴，以前照顧親戚家小孩說慣了，都忘了現在是在古代了。

“沒事哦。”李月衝他笑了一下，略微有些精神不濟。

等李月走後，徐以漾取來泡腳桶，打上熱水，又給空了的鍋裡加上熱水，吵架的那幾個都還沒洗呢。

一切準備完畢，他叼了根楊柳枝，直接在灶膛口坐下了。

今天門口坐了大下午，腳早就冰涼了，這時候放進熱水一泡簡直舒服得不得了，更不必說灶膛前麵暖乎乎的，坐在這裡整個人都鬆散了。

《大晟茶商》原書講得什麼內容，他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原著主要講李雲天的奮鬥愛情史，其他情節都是一帶而過，他實在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家子裡頭藏了這麼多愛恨情仇。

徐以漾緩緩靠在牆上，心裡盤算著手頭的銀錢和以後的計劃，明明滅滅的火光映入眼簾，他看著看著腦子便開始放空。

等察覺水涼了，便用皙白的腳丫子輕輕撥動一下，已經變溫的水又有了些熱度。等怎麼劃拉都沒用的時候，他才吐掉嘴裡嚼得差不多的楊柳枝，依依不舍地擦乾淨腳，起身倒水。

簡單漱口洗臉後，他關上了廚房門，回了屋裡。

黑暗裡，躺在床上的人翻了個身，要是李雲舒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