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徐以漾的手藝發揮得十分好,哪怕素來對他有意見的李老頭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廚藝確實不錯,比他跟著東家在酒樓裡吃得也不差。

至於那小子說得什麼服軟的話,他一個字沒聽,心裡酸酸地想著反正他大孫子的心已經跟人跑了,他的意見也不重要了。

酒足飯飽後老頭子一直板著的老臉稍稍緩和,吃人嘴短,他不好一直跟人家擺臉色,擺了也沒用,隻能讓大孫子難做。

老頭子不拉著臉,這席間的氛圍還算不錯,眼看著眾人吃飽了要各自散去,李雲天咬咬牙站起身:“爺爺,我有事要說,爹、娘你們也彆走。”

準備起身收碗的二嬸、李月聞言又坐了下來。

徐以漾和李雲舒對了個眼神,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果然——

“祖父,爹,娘,我想跟著商隊去走商。”

“往常都是早稻入倉後才走呢。”李老頭以為李雲天是要像自己跟船隊走往江北那樣。

“不是,不跟漕幫,”李雲天低頭,“我要跟著茶商走。”

李家眾人愣住,李二叔和李二嬸沒太明白,還在分辨他什麼意思。

“反了天了你!”李老頭嚇得起身,他一拍桌子,震得疊好的碗筷發出一陣清脆的碰撞聲,嚇得眾人心裡一跳。

徐以漾見勢不好,立馬捂住李月的耳朵,把人拐了出去。

兩人剛出門,堂屋裡頭便傳來罵聲,李月嚇得緊緊抱住徐以漾,她不知道爺爺為什麼發火,顫著聲音擔憂問道:“小哥哥,我哥哥會不會遭爺爺打?”

徐以漾安慰她:“不會的,你大哥哥還在裡頭,他會攔著的。”

話剛說完,李雲舒跟著出來了。

“你帶著月月去堂叔家避避,”他湊近徐以漾耳邊,“我估摸著有得吵,彆嚇著了孩子。你也去,吵完了我來接你們。”

李老頭看漾漾一向不順眼,他擔心老頭子遷怒。

徐以漾點點頭,李雲舒蹲下身子:“月月,小哥哥帶你去小金家住一晚,明天再回來好不好?”

李月癟嘴,淚水在眼裡包著要掉不掉,“大哥哥,二哥哥怎麼了?”

李雲舒摸摸她的小腦袋,“沒事,一會兒就好,你乖乖的,睡一覺就沒事了。”

李月心裡不安,但還是聽話答應:“好,我乖。”

送走二人,李雲舒轉身返回堂屋。

堂屋裡,李老頭正破口大罵,“你嫌命長了跑那地方去,家裡是短了你吃還是短了你喝?用得著你把腦袋彆褲腰跑去走商!”

寧安縣這塊地界,盛產茶葉,全縣茶山遍布,但是名茶不多,少有的幾種大多掌握在世家大族手裡。剩下的儘管質量不錯,可知名度一直不高。遠的不說,就近的蘇杭名茶他們就比不了。

中原世家品茗可看不上他們這些不知名野茶,一般人家少有花錢買茶的,當地商人花費大力氣將茶葉運出去卻得不到想要的收益,時間長了便將經銷重心往北遷移,最最熱銷的就是西域諸國和漠北草原。

隻要出關,茶葉價格起碼能翻上四五倍。先不提出關之後會遇到什麼,就是去路上的匪盜就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了的,李雲天的想法在李老頭看來就是不要命。

況且出關道阻且長,可不像他跟著船隊倒賣一趟回來還繼續種地。他主要趁著農閒作為船工跟著出走,倒賣是順帶賺一手,時間短,貨不多,走的地方不遠才能這樣。

李雲天這種途經過的城池橫跨大半疆域,隻能淪為商籍。

士農工商,商人一向是社會地位最低的,雖說如今商人地位略有提高,可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變?

不是他李老頭見識短,實在是前朝對商人政策嚴苛,一旦發生戰事,商人是最先被剝削的,他擔心呐!

李老頭指著他,唾沫橫飛,“你也不想想這個錢賺了有沒有那個命花!”

然而,任他怎麼罵,李雲天就是不肯讓步,倔強的樣子氣得李老頭抽起鞋子要往他身上打,李雲舒和李二叔趕緊拉住他。

李二叔:“雲天,快跪下給你爺認個錯。”

李雲天跪下但卻不認錯,眼裡是堅毅的光,“爺爺,我已經打算好了,這趟漠北我一定要去。”

“我先打死你個不孝子,省得你死在韃子手裡屍骨無存!”

眼看著老頭子又要往李雲天身上衝,李雲舒趕緊攔著,“爺爺,您冷靜一點,不如先聽聽雲天什麼想法?”

李老頭:“他能有什麼想法,怕不是被人三言兩語哄了去。”

李二叔:“不會的,爹,雲天一向有想法。”

“你懂什麼?”李老頭連李二叔一起訓,“就是你慣得他無法無天!”

李二嬸抱著李雲天,她從公公的話中意識到這錢不是那麼好賺的,抹著淚哀聲勸阻。

李老太太也攬在他肩頭,一個勁兒地喊著作孽。

李雲天被他阿娘和奶奶哭得心裡泛酸,可是他心意已決,隻能對不起她們。

“雲天,”李雲舒衝李雲天使了個眼神,“跟爺爺好好說說你的打算。”

“說什麼說!”李老頭不想聽,“我看他是中了邪了,老二,把他給我關起來,打今兒起不準他出去門去,我看誰敢把他從家裡帶走。”

李雲天頓時著急:“爺爺,您不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