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遠汀看不到的地方,時奕極輕地抿了抿嘴。
許遠汀湊近他悄悄漲紅的耳廓:“這麼難回憶嘛?嗯?是不是因為不是什麼好印象,所以你不敢說?”
她故意衝他吹氣:“我對你可是一見鐘情哦,我當時就想,這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完美符合我審美點的人呢?”
時奕仍舊不搭腔,掌下卻發力,把她箍得更緊了些。
許遠汀索性將下巴放在他的肩上:“說起來,一見鐘情是有心理學解釋的。如果曾經幻想過某個完美的戀愛對象,那麼當真的出現一個符合標準的人時,你就會情不自禁地愛上ta。”
“我不讚同。”他突然出聲。
“嗯?”
“遇見你之前我從沒想過這些事,是你讓愛變得具象化。”
山野寂靜,夜風也溫柔,他背著她,一步一個腳印。長長的路啊,我們慢慢走。
許遠汀筋了下鼻子,頗為煞風景地說:“你這句話很像錢鐘書和楊絳的那句,但其實他倆是否相愛現在也眾說紛紜。”
她摟住他的脖子,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自顧往下說:“說到文學作品,我想起以前讀餘華,他在《第七天》裡寫,‘愛情的腳步在屋前走過去又走回來,可我總覺得那是路過的腳步,是走向彆人的。’”
“我感觸很深。你知道嗎?小學時一次聖誕節,有個同學給班裡所有人帶了蘋果,我走進教室看到桌麵上的蘋果,第一反應卻是,他是不是放錯了?然後,我把它推給了同桌。”
“我總是怕自己會錯意、自作多情。因為在我小時候,無論家裡有幾個‘蘋果’,基本都不會屬於我。”
在大山的襯托下,許遠汀的聲音顯得愈發空靈,她語氣平靜,仿佛在述說他人故事。
時奕忽而微微偏頭,嘴唇擦過她的鬢發,最終落在額角。像她剛才那樣,他幾乎是貼近了她的左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道:“我也是,我明白,謝謝你願意相信我。”
——我對你也是一見鐘情,但後來的感情遠比那更深刻。
——我明白你的感受和顧慮,但我承諾過的,在我這裡,你永遠是第一順位。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向我敞開心扉。
山間無燈燭,隻有遠處漏出的點點熒火,照亮長夜。許遠汀伸出手,與時奕緊緊交握,從這一刻起,她終於不再是曾經那個在黑暗中踽踽獨行的小女孩。有人踏過時光款款而來,用實際行動向她證明了,她是個很好的、值得被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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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腳傷未愈加之大雪封山,接下來的幾日,許遠汀整天呆在安安家中無所事事,隻能靠刷手機打發時間。
這日她慣常打開微博,突然發現一個名為“頂級舞劇男演員”的詞條排在熱搜第九,不由眉頭一挑,手指先於大腦反應,直接點了進去。
話題詞下蓋起了高樓,可第一關聯的熱評卻是——隻有我一個人覺得時奕變了嗎?
許遠汀快速瀏覽下來,聲音無非三種。
一種是“粉絲”心態,認為時奕哪哪都好,不接受反駁。
一種是圍觀路人,求科普時奕事跡,然後不予置評。
最後一種就是該熱評的讚同者。
【他最近不是上了個綜藝節目嗎?估計就是為了進娛樂圈做準備吧。】
【之前突然爆火,說沒營銷誰信啊,就差把想紅二字寫臉上了。】
【樓上的,反正我不信,等著瞧吧,估計馬上他就要放棄舞者身份,無縫銜接官宣進組嘍。】
【想賺快錢不可恥,就怕他之後拍戲了,還要繼續立舞者人設hhh】
這些還算是好的,更有許多不堪入目的言論,說時奕不敬業、火了之後就耍大牌、迷失了初心等等,字裡行間的惡意,即使隔著屏幕也讓許遠汀不寒而栗。
她簡直要懷疑,為什麼大家會對一個素未謀麵之人產生如此壞的揣測,就憑他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公眾麵前嗎?
這是出名的代價,她知道。這一刻,許遠汀無端聯想起前幾天她隨口說的那句話——“好像我們倆總在經曆一樣的事”,真是烏鴉嘴啊,她想。
碰巧這會兒時奕進來,許遠汀索性按滅手機屏幕,眼不見心不煩。
瞥到她將手機推向一邊,時奕狀似隨意地問:“在看什麼?”
“沒什麼。”許遠汀不想他追問下去,以免得知網上的消息傷心,於是低頭遮掩了下神色,再抬頭時,已換上一副可憐表情,“我的腳好痛。”
時奕定定地望著她,靜候她的下文。
許遠汀咬牙道:“你幫我塗藥吧,好不好呀。”
他的注意力果真便被轉移,不再糾結於剛剛的問題,轉身去拿櫃子上的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