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年的時光不過彈指之間，阿寧很快就走向了成年。

“我成年之後，阿狸開始變得神秘起來，行蹤不定，神出鬼沒。”

阿寧苦澀地抬起嘴角，“其實我想告訴他，不用躲著我的，他養了我這麼多年，也該收取回報了。”

無論阿寧對阿狸的感情有多複雜，阿狸都是阿寧的全部世界，她心甘情願被他殺死。

阿狸的生日快到了，阿狸喜茶，阿寧便打算親手給他製作一套茶具。

阿寧沒乾過什麼活計，為了這套茶具，柔荑之手磨出了多個水泡，大大小小的傷口更是不計其數。

她用傷痕累累的手捧出這份並不精巧的禮物時，阿狸眼角泛出晶瑩，在陽光的映照下，透亮又易碎。

【你想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阿狸抱住阿寧，手溫柔地撫住阿寧的後腦勺。

阿寧看不到，阿狸眼裡是孤注一鄭的決絕，隱隱泛著瘋魔。

她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

阿狸生日後的第三天，是阿寧此生最難忘的日子。

不會化形的阿狸不知通過什麼樣的法子，顯出了成年體。

他著一身大紅袍，頭上戴著花環，眼睛紅的欲滴血，拿著匕首，一步步逼近無辜的少女。

明明是人形，卻好像露出了妖怪本相。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阿寧的心率開始不整齊起來，眼前的畫麵給了她巨大的衝擊。

“阿狸，你在…乾什麼？”

阿狸頓住，他回頭垂眸，聲音低若呢喃：“你說過，和我永遠在一起的。”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阿寧能接受阿狸殺了她，卻不能接受阿狸在她麵前殺其他無辜的人。

一陣天旋地轉，她捂著心臟癱倒在地，意識逐漸模糊。

“阿寧！阿寧！！”

阿狸的聲音撕裂了天空，好像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要失去最後的珍寶。

他環住阿寧，淚如串珠斷線，滴落在阿寧臉上。

很涼，很苦。

“吃…掉我吧，阿狸，彆吃…其他人。”

阿寧虛弱地張開口，聲音斷斷續續。

阿狸眼裡仿佛有整個世界在崩塌，他淚逐漸變成不詳的紅色，卻又瞬間恢複成了森林般的墨綠色。

“你想活下去嗎？”

他一字一字，緩慢又決絕，眼裡是阿寧看不懂的情緒。

“想。”

當然想，想活下去，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好，好，好。”

阿狸好像在笑，似乎是很欣慰很解脫的笑。

因為意識已經不太清醒，阿寧看不清楚，但她記得，那個笑容，悲傷得讓她想落淚。

“阿寧，閉眼吧。”

她懷著不安，順著阿狸的手掌闔了眼。

再睜眼，已不見阿狸的身影，空蕩蕩的地上，隻有一個花環，一條斷尾。

*

親身經曆這些事時顧念糖滿頭霧水，隻覺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但聽完阿寧的講述，淚珠已經在她眼眶裡打轉。

“阿寧你對阿狸來說一定很重要，才會讓他放棄作惡，犧牲尾巴救你。”

顧念糖吸了吸鼻子，聲音黏黏糊糊。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她想。

“但阿狸為什麼不見你了啊？因為在你麵前暴露了這樣猙獰的一麵不好意思了？”

顧念糖此話一出，收到了蘇如晏疑惑的眼神，仿佛在驚奇人類竟然能問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顧念糖忍不住推了下蘇如晏。

阿寧看著兩人的拉扯，眼含豔羨。

“阿狸啊，當然是死了。”

如一聲驚雷。

*

因為最先見到的是阿狸，顧念糖先入為主，一直以為阿狸是活著的，故事的結局是兩人就此分彆，再不相見。

卻原來是陰陽兩隔。

“那我們之前見到的是…”

顧念糖瑟縮了一下，看向蘇如晏求安慰。

不會是鬼吧？！

蘇如晏回味著喝下茶酒之後泛回的微苦，淡淡開口：“阿寧小姐。”

哎？！

顧念糖一臉問號。

阿寧卻並不意外，她一個施法，化成原型。

尖耳童顏，頭戴環，三四尺高，正是顧念糖一直以為的“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