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
初春的臨江依舊很冷。
臨江三中的校服是很典型的藍白混搭款,上是運動服外套加一件同色短袖,下配一條豎著白條的肥大藍校褲。
醜是有點醜,但好在布料夠厚,不然肯定會被冷死。
......
時泠眼睫狠狠一顫,在還寒的風裡打了個巨大的噴嚏,手心的卷子瞬間被捏皺。
她歎了口氣。
高二(3)班的慣例是無論大考小考,除非老師把答題卡還給你,否則你就得自己來拿。
一來清晰自己的錯誤點,二來反省反省這次為什麼考得差……
時泠還差數學沒拿到。
高一的時候偏科偏得嚴重,物理化學聽著像天書,曾經學理的小念頭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踏入了文科大門。
但想象中的文科也並不那麼容易。
一堆一堆的資料和老師按著本數發的卷子練習差點就要把她埋了。
17歲的時泠在去往辦公室的路上試圖逃跑。
......
“路老師,我來拿我的答題卡。”時泠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輕聲喊道。
沒人回答,但她瞧見門上開的小窗映出黑色背影。
……門被她輕輕推開,好在辦公室隻有一個老師,時泠鬆了口氣。
教數學的路老師出了名的嘴巴毒辣,頻繁出現懟人金句,但也頗得學生喜歡。
時泠還是有點心慌的。
……
“時泠?”
那椅子上的假老師偏過頭來,露出一張冷淡的帥臉。
時泠呆愣一瞬。
那雙向來微挑的彎眼此刻將閉不閉,歪斜的發露出額角貼著的雲南白藥創可貼,從那屬於路老師的黑色皮夾外套裡伸出一隻手。
他撈著那一頭被屁崩了的一樣的頭發眯著眼看她,一張蒼白的臉上寫滿疲憊。
少年眼睛閉上,抿著唇。
……
“秦江樾?你怎麼了?”
時泠一腦的害怕變成憐憫,疑惑的走進去,想著莫非他這次沒考好?
不可能吧,他也會考不好?
等到進了門將臉湊過去一看,時泠才發現他是在寫卷子,但並不是這次考試的卷子。
“這是什麼?”
秦同學勉強扒拉了自己蓬亂的頭,轉了轉筆。“隔壁一中的金太陽卷子。”
“金太陽?”
時泠雞皮疙瘩都起來,被某太陽支配的恐懼瞬間襲擊全身。
但不應該啊,她盯著這人薅得雞窩似的頭。
秦同學實力不止如此,怎麼會被一張金太陽打敗……
門外傳來腳步聲。
“喲,都在呢你兩個。”是真正的路老師進了門,手上拿著老乾部似的瓷白茶杯。
老路把秦同學肩上的外套狠心扒了下來,一屁股把椅子上的他擠走,頗為得意的坐下撈起桌上一遝卷子看……
時泠對上秦江樾無奈的眼神。
她悟了:一張金太陽不能打倒一個人,但是一遝絕對可以。
秦江樾同學讓人敬畏!
......
老路抬了抬自己的眼鏡,目光一轉,看向握著卷子的時泠。
“時泠同學,請自己找你的答題卡。”
她忙點頭應聲,不再去看那位秦同學將閉欲閉的眼睛。
但是……59分。
時泠不知道該哭該笑。
該笑的是比上次分高,該哭的是這次卷子大家都考得很好。
“那位秦同學,還不回自己班上去?”老路斜眼看看邊上靠門的秦江樾,提他一嘴把人打發走。
“還想等我請你啊。”
......要睡著的秦同學哦了一聲,說了聲老師再見。
迷蒙著眼睛就要出去。
他的手肘碰著女孩手臂。
時泠微抿起嘴,展開那張卷子講自己的錯誤點,然後垂頭聽訓。
......
終於熬到晚上放學,時泠正勾起書包,想了一想,在兩本紅紅紫紫的書裡又夾了一本。
“時泠再見!”一邊的何小柚已經把書包背了起來,
“明天早自習記得幫我收一下我們組的作業哦。”
她笑得開心,拍了拍小同桌的頭,“明早我幫你帶陳記小籠包!”
“好~再見!”時泠笑著朝她揮揮手。
她背起書包。
學校廣場燈很亮,學生們都是有說有笑地湧向大門。
時泠打了個哈欠,伸手從後抬了抬自己的書包。
但她手背卻忽然覆上一掌炙熱,驚得她一顫。
......
“時泠。”
隻有一瞬,是秦江樾。
他語氣正常,聽起來並沒有什麼事情,隻是把手迅速收了回去,轉握女孩書包上的小提手。
“今天怎麼不等我?”
是了,時泠稍轉了頭慢數身邊的路燈,她一向在教學樓向外數第四個路燈下麵等他下課,因為理科班晚自□□是要拖上幾分鐘。
但現在已經是第五盞燈。
“我好像走得太快了。”她扯了扯書包帶子,“走吧。”
……
走出校門,小花壇後麵的路燈仍舊沒修好,漆黑一片,但好在兩人的家並不遠。
秦江樾走在她身邊。
以往路上總是他說話,今天卻沉默了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