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但是周日,還是一個由考試胎兒戳破羊水,馬上就預備在產房嚎啕大哭的複習日。但你看,我還在這裡絞著三天沒洗的頭發,陰兮兮的敲字。可以聊做安慰的是,把自己的悲憤變成書麵的牢騷,大概還是比看彆人的悲傷和社會的陰暗麵有意義。
在打開Word前,此電腦還在放映著一部學生話劇:《自殺既遂》。看到了尾聲我卻說不出對它的評價,因為特彆好笑的是我在兩個演員的怒吼聲中不設防的睡著了——就蜷在圓弧型靠背的椅子裡,腦袋像一側歪著,意識中仍保有課堂環境下培養出的警覺——掙紮的要聽課,但敲敲腦海四周的玻璃,咚咚咚,好悶——我在我的腦子裡還睜著眼睛,但就像表演魔術的美人魚玩脫了,沒解開水裡的手銬,真把自己給溺死了。又或者我其實是在睜眼之後才發現自己剛才閉眼了。
現在我掛著一副奪目而出的黑眼圈,把膝蓋抵到鎖骨下弓背坐著,客觀的形容就是一個腦袋裡一團漿糊的人非要學習L式的天才頹廢。不過我這邊的環境還比較中式,畢竟觸手可及的地方還斜斜皺著兩個稻香村的袋子,原本是一袋兒棗泥糕,一袋兒山楂鍋盔,但隻剩下一點殘渣和一個山楂鍋盔。太甜了。
我睡著的時候天還在裝樣子,昏昏藍,再睜眼徹底漆黑了。對麵樓的一個個窗戶格式化的亮著——當然我沒資格這麼說,在千篇一律的燈火通明裡必有他們正經曆的千奇百怪的心緒。但在我這個心情不好的看來就是一樣的傻燈泡。
剛才吃飯的時候爸爸做蝦,甜津津的緊實肉,爸爸在給妹妹剝蝦殼。妹妹叫道:“我不要啦!”爸爸收手,媽媽問:“你給息息(也就是我)剝幾個?”
爸爸大方的一揮手:“息息自己剝呢。”
餐桌上安靜下來,爸爸問媽媽怎麼光低頭扒米飯啊,媽媽說沒事。然後她的“沒事”沒有人接住,就徑直地落在了桌布上。
爸爸又進廚房了,我不動如山,媽媽夾給我一隻剝好的蝦,邀功一樣說“來”。我頓時感到一陣榮幸、驚喜、溫暖、愧疚和報複的快感。
眼下躺在我的私密的飯粒裡的這塊柔韌彎曲通紅的食物和我像追溯的事情並無想通之處,我隻是放任記憶的河流泛濫,抵達任何一處不爽的支流。
我微笑著捏起蝦肉來張口,它跟我自己剝的不一樣,汗津津的味道。我的牙齒撞上了一層薄薄的屏障,那是沒有完全去除的蝦尾的殼。
媽媽問我:“息息,你是不吃蝦了還是不用我給你剝了?”
我揮揮手:“我吃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