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姝躺在梆硬的床上,望著屋頂睡不著,身下總感覺有東西在紮她。
顧忌著另一邊不知睡沒睡著的祁寒,她僵著身子一動不動,翻身都不敢太頻繁。
這床,她是真的服氣。動一下腿都有聲響,在寂靜的晚上顯得格外清晰。
月光逐漸離開屋子,陳姝沒丁點睡意,兩眼瞪得像銅鈴。
再次噤起耳朵翻了身,還沒鬆口氣,對床傳來一道幽幽的聲音。
“你想死嗎?”
在黑夜裡,像極了黑白無常前來奪命的征兆。
祁寒睡眠淺,稍有小聲響就會醒。從躺床上起,他耳邊就一直充斥著各種雜音。
每當安靜了些,要睡著了,雜音就響起來了。
他想不明白,今晚的那床是有老鼠嗎?翻來覆去,比炒菜還頻繁。胸膛中燃起一股暴虐之氣,恨不得立刻掐死這女人。
嚇得陳姝一激靈,全身進入戒備狀態。
她相信祁寒是說到做到,絕不會跟人開玩笑。
神經緊繃了前半夜,後半夜睡得可香了。
一晚上沒睡好的祁寒,頂著黑眼圈起來。無意瞥見邊上睡得正香的某人,心裡瞬間不平衡了。
臨時搭建的床不大,陳姝睡慣了大床,在小床上翻身都要動作小些。就怕一下翻下床了。
此時的睡姿那叫一個豪放,半邊身子的手臂和小腿都垂下床了。枯黃的頭發亂七八糟的散落著,沒肉的臉蛋壓在枕頭上,硬是壓出了一坨軟肉,疑似嘴邊掛著一絲晶瑩剔透。
以前沒見她還有這副糟透了的睡姿。
祁寒嫌惡的盯了好一會兒,見她還不醒,走過去無情的踹了踹她的床。
憑什麼她睡得這麼香,他卻要去累死累活的上工。
誰料半懸掛的小蠢貨直接‘嘭’的一聲摔地上了。可能是床不高,就這樣都還沒醒。
祁寒的不爽嗖嗖嗖的飆升,想用腳戳,嫌棄她流口水;又不想開尊口叫人。
最後黑著臉摔門離去,揚起不少灰塵。
睡地上絲毫不影響陳姝繼續做美夢,這一睡把昨晚給自己訂的早起目標睡沒了。
睜眼時,窗外的太陽曬到身上了。
她迷迷瞪瞪從地上爬起來,發現自己人離著床一米多遠。拍拍身上的灰,懵逼的嘀咕:“我怎麼睡地上去了?”
不等研究睡下床的過程,空蕩蕩的對床讓陳姝腦子炸了。
“哎喲,這幾點了啊。怎麼這人起床都沒聲兒的啊。”她連忙朝院子望去,太陽熾熱的光芒鋪滿整個院子。
雖然沒手機或手表看時間,但能肯定的是現在不早了。
祁寒怕是都去上工好些時間了。
不得不說,原主嫁過來的日子挺滋潤。前提是不一根筋的去聽陳母的話。
飯不用她做,地裡不用去,家裡的活兒沒有,就連衣服都隻用洗自己的。
祁寒對原主雖說是逗小動物的樂趣,養著好玩,但沒冷著餓著累著她,比在陳家好了太多。
也就原主被陳家人洗腦洗的徹底,腦子掰不過來了。
陳姝一臉懊惱的用手抓了抓少得可憐的頭發,也不管抓沒抓順,就著掉地上的細長布條捆成鬆垮垮的馬尾。
昨晚嫌饃饃難吃,這會兒肚子餓的咕咕叫。
灶房除了頂上有遮擋的,三麵透風。一刮風下雨,飯都做不了。運氣好,老鼠小蟲子會光顧。
吃的用的放堂屋的櫃子裡。
陳姝找到了兩個扁塌塌的饃饃,就著冷水下咽。邊吃邊巡視院子,尋思著等會兒要做些什麼。
“小姝,小姝,你在家嗎?”院子外傳來一道清冽的男聲。
會這麼叫她的,隻有原主的二哥陳平河。
把剩下的一小塊饃饃扔嘴裡,陳姝一隻手拉開的院門。
陳平河滿頭大汗的站在那兒,高高瘦瘦的,剪著寸頭,挎著軍綠色的布包。見著妹妹,臉上的愁容漸漸散去,露出少年朝氣的笑容。
“小姝。”
陳姝拉開另一扇門,嘴裡嚼著饃饃,聲音含含糊糊的:“二哥,進來坐會兒吧。”
陳平河搖搖頭,從布包裡拿出皺巴巴的幾張錢,和一塊用黃紙包著的東西,一同放在她手裡:“不坐了,這些給你。千萬彆跟爸媽說,留著自己吃。也彆說我來見過你,知道嗎小姝?”
一拿出來,濃鬱麥香味飄進鼻子。陳姝不自主的多嗅了兩口,把木水勺往前遞了遞:“嗯。二哥,你喝水不?”
小姝仍舊一副關心他、對他沒有芥蒂的模樣,令陳平河心酸又心疼。
要不是因為他,小姝哪會嫁給這個比他還小一個月的野小子。
陳母清楚兒子會反對,所以趁著他上學,半個月就把陳姝嫁出去了。等陳平河月底回來,家裡已經沒了小姝生活的痕跡,卻多了一輛二手的自行車。
因此,他對父母是帶有埋怨的,更多的是自責。自責之餘,心底生出了一股慶幸。慶幸小姝不用繼續待在這個爛透了的家裡。
小姝在家裡過著什麼日子,他這個當哥哥的比誰都了解。他卻做不了什麼。
“好。”陳平河眼眶發酸,接過水勺喝了幾口。回頭看了看四周,躊躇片刻還是問出口:“小姝,你和那誰處的還好嗎?”
兩人在一個村,見過不少次,但一句話沒說過。陳平河對祁寒的印象一般,不好不壞。
半個月前回家,他知道了這事,過來找小姝。
和祁寒碰了一麵,當時他滿心都是憤怒,一想到小姝十五歲不到,就被嫁給了這人。他就恨不得衝上去揍人,看人都是仇視的。
陳平河後麵從村民嘴裡知曉,這事的罪魁禍首是自家親媽。祁寒也是無辜的。
陳姝誠懇:“好,二哥你彆擔心。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不是一個月回來一次嗎?”
原主在這個二哥麵前,話會多一些。她多問一句,很正常。
陳平河勉強笑了笑:“學校沒什麼事,我回來幫忙乾點活兒。小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