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遙發現,他的耳根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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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不用上晚自習,宋映禾早早回到家中,在玄關換鞋。
“映禾回來啦,怎麼沒跟你爸一起?”寧昕從廚房走出來,素色連衣裙外係著圍裙,長發綰起。
“媽。”宋映禾喚一聲,走到客廳,“爸說他們年級突然有事可能要晚一個小時,讓我先坐公交車回來。”
寧昕點點頭,邀他一起坐到沙發上,如過往每一天一樣,溫聲詢問他今天過得如何。宋映禾也如往常一般,分享今天的經曆和心情。
“華爾茲?那一個人沒法跳吧,你有搭檔嗎?”
“有的,抽簽抽到了和班長一起……”宋映禾忽地停住,眉頭微蹙。
他突然意識到,他從來沒在寧昕麵前說過顏之遙的名字。
明明這周每天都和她見麵、獨處,但對寧昕提起時,他都簡單略過,避無可避要提到她時,也都是用“班長”指代。
似乎從一開始,他就下意識隱瞞,不希望家人關注到她的存在。
他想不通是為什麼。
“噢,是和班長搭檔啊。對了,還沒問過你們班長是男孩還是女孩呀?”寧昕好奇道,她記得兒子提起過一兩次班長。
“女生。”宋映禾平靜回答。
寧昕沒再多問什麼,她認為正常的異性相處對於青春期孩子來說不是壞事,沒必要讓孩子產生警惕。
“今晚放鬆放鬆,不要繃得太緊了,勞逸結合嘛。等你爸回來我們就吃晚飯。”她笑著摸摸兒子的手臂,回到廚房。
宋映禾仍坐在沙發上,他收起笑容,內心幾分疑慮和糾結。
寧昕在文化局上班,規律的朝九晚五,相比宋延,她有更多時間照顧和關心宋映禾。
宋映禾很少對她保有秘密,相應的,寧昕也非常信任他。
回到房間,宋映禾將沉甸甸的書包放到一邊,擺弄一會兒桌上的小玩意兒。
他的房間乍一看像個複古工藝品展覽館,書桌、床頭、窗台,甚至衣櫃,無不擺放著大大小小的仿古泥塑、陶瓷、青銅、木具和石雕,亂中有序。
這些,大部分是他自小在全國各地古跡遺址遊覽時,買回來的紀念品。也有一部分是收到的禮物。
他用乾燥的小方布清理著陶俑上的灰塵,擦拭片刻,手倏然一頓,似想到了什麼。
他立刻放下陶俑,打開放在一旁的書包,抽出曆史課本。
翻轉書頁,很快找到夾在其中的一截紙條,是他從草稿紙上撕下來的。
顏之遙寫的號碼。
他回憶起她當時說的話,這是她手機號和微信號
他還沒有加她,因為這期間他沒打開過手機。他從抽屜裡拿出手機,顯示電量不足,他插上充電線。
吃過晚飯,顏之遙打算去三樓觀景台觀賞夕陽。
難得這個時間點在家,又正好是個晴天,機會不能錯過。
路過客廳時,她放緩了腳步。
爺爺奶奶正在和越城那邊視頻通話,笑容滿麵。
她的父母常年在距江城千裡之外的越城做生意,與七歲的小兒子顏桓生活在一起。
“爸媽我跟你們說,我要被這臭小子氣死了!今天去給他開家長會,我又被單獨留下來……沒想到這把年紀了還要被老師教育。”周珍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穿透屏幕。
“哎呀,珍珍你彆太生氣了。男孩子嘛,淘氣點是正常的。他還小,再大點就懂事了。”鄧蓉語重心長。
顏之遙心中冷笑一聲,搖搖頭,不欲再做停留。
正要加快腳步,鄧蓉看見她,大聲喊住:“遙遙,我們在和你弟弟他們視頻,你要來說說話嗎?”
顏之遙複又停住,背對著他們。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手機裡有任何聲響。
她自嘲地勾勾嘴角,眼神黯淡。
很快調整好情緒,轉身笑著說:“不了奶奶,我有個特彆著急的作業要寫,改天吧。”
她沒去三樓觀景台,徑直回到房間。
深呼一口氣,翻開桌上的書,接著書簽的位置看。
沒過幾分鐘,她有些煩躁地閉了閉眼,重重闔上書,拿起一旁的手機。
微信有新通知,是一條好友申請,時間顯示一小時以前。
【我是宋映禾。】
她看著這個備注良久,若有所思。
朋友圈封麵是空白,頭像是一頭通體鎏金的銅鑄馬。猜想應當是收藏於某個博物館的文物。
她點了通過。
給他發了個打招呼的表情包後,將他拉進班級群。
過了不到一分鐘,宋映禾發來消息:不好意思,前幾天忘了開手機,我有錯過什麼重要信息嗎?
顏之遙回複:放心吧,這幾天沒什麼重要通知,如果有,我肯定會每個人通知到位的。不過,你的自製力值得學習[強]。
宋映禾大概有點不好意思,轉移了話題:那就好。同學們都說周六是黃金周六,一周唯一一整天都不用去學校的日子,你打算怎麼過?
顏之遙心念一動,手指在屏幕邊緣敲擊片刻,慢慢回複:那我可能要讓你掃興了,我周六也要去學校,我一般都去教室自習,因為圖書館周末不開。
“正在輸入”閃動,她沒等宋映禾打完字,又發過去一條消息:你明天要跟我一起嗎?
問完,她將手機扔進抽屜,翻開被她隨意闔上的書,找到已經看完的章節,接著往下看。
看完一章,抽屜裡傳來兩聲短促的提示音。
她把手機拿出來,解鎖。
宋映禾回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