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之遙沒有打車。

出了小區，看到馬路對麵不遠處的公交站台，她想起客廳閒聊時宋映禾提到，如果他的放學時間跟宋老師的下班時間對不上，他就坐公交車回家。

815路，坐四站，寬鬆有座，幾乎不會堵車。

她生出點興致，想驗證一下他說的話。

她走到站台，瀏覽一下班車信息，確認無誤後，就坐在長凳上候車。

山腳空暇的馬路，路邊清靜的站台，台前閒適的自己，倒是一番新鮮的體驗。

幾分鐘後，一輛815慢悠悠開過來。

她踏上車才想起掏出手機刷碼。第一次使用乘車碼，需要幾個操作步驟，她怕耽誤車程，有些手忙腳亂。

“抱歉。”

“妹兒彆著急，我先起步，你扶好站穩，慢慢弄。”司機大哥耿直地笑。

“好的謝謝。”

刷碼後，顏之遙往車廂內裡走去，步履難免有幾分蹣跚。

路過稀疏幾位乘客，她走到最後一排的角落坐下。

路上，她靜靜看著窗外一幀幀連貫變換的景象，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弧度。

她懶得再去查哪一站離家最近，直接在三中門口下了車。

跋涉輾轉一天，又回到了學校。她如往常一般，獨自步行回家。

六點一刻，顏之遙推開家門。

關門聲響，聽見鄧蓉喚她，“遙遙，快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聲音裡是濃烈化不開的歡喜，她穿上布拖走到客廳，“什麼好消息呀？奶奶。”

“你爸媽，還有你弟弟，明天就回來啦！這次一待可就是六七天！”鄧蓉滿麵喜色，精神矍鑠，連開著的電視都沒功夫看了。

顏之遙詫異，消化著這個信息，扯出笑容，“他們怎麼想到要回來？”

“當然是想回來看看我們呀！”鄧蓉說著說著，念叨了起來，“自從春節回來過一次，這都過了多久了。你弟也是，暑假非要去哪哪玩，兩個月都沒能回來一趟。不過聽你媽說，這次他也樂意回來。”

顏之遙又笑了一下，“我知道了。我先回房間放包。”

“誒好，收拾好就下來吃飯。”鄧蓉朝她招招手，再去叫顏常，“我說這老頭子怎麼半天沒個動靜，又在藤椅上搖睡著了……”

顏之遙走進房間，重重坐到椅子上，盯著空白的牆壁。

半響，深呼一口氣。

忽覺肩頸不適，想起來書包還背在肩上，取下來隨手一放。

上衣口袋裡震動一聲，她掏出手機查看。

宋映禾：遙遙，到家了嗎？

她單手打了兩個字：到了。

而後放下手機，出去吃飯。

第二天，顏之遙很早便睜開眼。

昨晚睡前忘記拉上落地窗的遮光簾，天色初明、晨光熹微。

她又閉上眼嘗試入睡。

幾分鐘後，更覺清醒。她起身，穿上布拖往樓下去。

周琴也剛起床不久，正係上圍裙準備做早飯。

抬眼看見顏之遙輕步而下。她身著單薄睡裙，小腿裸露在外，麵色平淡如水，整個人如浮於清冷江麵的一縷晨霧。

周琴有些意外，“遙遙，今天怎麼比上學還起得早？還要去學校嗎？”

顏之遙聽見聲音，露出微笑，“不去學校，就是醒得早了些。”

“你餓了嗎？早飯很快就好，粥昨晚就熬上了，再蒸點包子雞蛋。”說著瞅了眼顏之遙的睡裙，“遙遙啊，現在都十月份了，還是早晨，你這樣容易著涼......”

顏之遙溫和打斷她，“琴姨，您知道我爸媽今天什麼時候回來嗎？”

“噢......我記得珍珍說是上午的飛機，中午晚一點趕回來吃飯。”

周琴是周珍大叔公那支的一個平輩親戚，比周珍大幾歲。她丈夫早年病逝，獨子高中沒畢業就外出打工，如今勉強能在大城市養活自己。她不想給兒子增加負擔，聽說發跡的親戚家需要給老人孩子找個保姆，就辭了工廠待遇微薄的工作過來了。

轉眼七年過去，和顏家老老少少也算是相處和諧。

顏之遙回到房間。衣櫃旁放置著一麵雕花邊的全身鏡，她打量鏡中的自己。

頭發自春節後沒剪過，平時上學要求紮馬尾，現下才發覺有些長了。

她滑開一旁的衣櫃門，思考今天穿什麼。

將近一點，門鈴聲終於響起。

“回來啦！回來啦！”鄧蓉喜上眉梢，趕忙從沙發起身去開門。

顏之遙跟在後麵，手不自覺握住衣角。

門大敞開，半高男孩站在正前，兩個大人拎著大袋小包，一家三口如出一轍的喜顏宛若一張幸福美滿的全家福。

“桓桓！半年多不見，小寶貝又長高了！”鄧蓉一把摟住顏桓。

周琴幫忙把東西拎進來。

“爸，媽。”顏之遙開口。

周珍攬過她的肩，攜她往裡走，“遙遙好像也長高了一點，學習還好嗎？高三辛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