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明鏡 八月份的盛夏頗為令……(1 / 2)

八月份的盛夏頗為令人煩悶,天剛蒙蒙亮外麵的知了便在無休無止的聒噪。一聲哈欠聲從大堂傳到堂外,主人聲音頗顯得有些鬆垮,想必是沒睡夠。衣著樸素但並不簡陋的婦人正一在為他係好腰帶。

“吳春,到了司裡給娘好好乾,你爹為了你打點這個官可沒少給你花心思。”婦人輕輕地撫平了衣服上的褶皺,讓這個看著鬆鬆垮垮的年輕人顯得精神了點。

吳春漫不經心的搓了搓手:“娘啊,你就彆擱那念叨我了,大哥,二哥,三姐現在都混得風生水起的,要不是爹看我遊手好閒成天沒個正形的實在丟他老人家的臉,不然他才懶得管我呢。”

婦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胡說八道,你爹是望你成材,趕緊給我去司裡,可不許丟你爹的臉,乾得不好小心你爹家法伺候。”

吳春撇了撇嘴:“家法伺候又沒少過,行了娘,我出門了”

婦人送的門口,看著遠去的吳春的背影,迅速的關上了門,然後回到了大堂。一臉警惕的吳軒敬探頭探腦的向婦人那邊看過來:“桃花,小兔崽子走了?”

向桃花拍了拍手,倆個等候多時的侍女端著溫好的黃酒嫋嫋而來。將黃酒放在桌子上,向桃花坐在太師椅上,給探頭探腦的吳軒敬倒上了一杯:“老爺,乾一杯,終於把小混蛋送走了。”

吳軒敬一臉高興的坐在太師椅上,然後滿臉笑意的和向桃花碰杯。歡聲笑語充滿整個大堂,就連養在院裡看門的狗都發出了快樂的叫聲。

仿佛送的不是他們的兒子反而是個瘟神一般。

天才蒙蒙亮,但是早市已經開了,大街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吳春倒是提不起興趣,他冷眼旁觀這個人聲鼎沸的世界,畢竟瀟灑慣了的遊手好閒之人在被套上了工作的枷鎖後,終究是心情不佳了起來。他們家在天安的居德坊,離上班的義寧坊倒是不遠,他走了沒幾步路,終於是到了義寧坊明鏡司,明鏡司衙門森嚴,倆座巨大無比的石雕獬豸瞪著威武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抬頭看衙門牌匾的吳春。

吳春笑嗬嗬地朝門前剛到的美髯公叉手行禮:“宋司丞貴安,下官吳春拜見大人。”

宋邵也笑嗬嗬的看著吳春:“賢侄何必如此呢,趕緊進來吧,明鏡司卿正在等你拜見呢。”

吳春走到宋邵麵前,雙手奉上了一個小茶包:“這是家母一點心意,是來自長白的茗山香茶,請大人收下。”

宋邵笑瞥了一眼茶包,雙手接過,然後感覺了一下茶包下麵的類似紙條一樣的東西,笑的更燦爛了:“誒呀,這可怎麼好意思呢。”

倆個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進去。

宋邵拍了拍吳春的肩膀,然後用非常微小的聲音說道:“陳卿陳大人嫉惡如仇,厭惡馬屁之輩,為人直而不曲。你在他那彆拍馬屁,更彆送東西,小心被轟出去。”

吳春趕緊點頭:“宋大人教訓的是,下官謹記。”

這才天蒙蒙亮,就已經到處有走來走去的書吏在不斷地傳遞各種文件了,有的快步疾走,有的則相互攀談。幾個來自外國的碧眼金發的羅馬人正在用比他還標準的官話交流著什麼案情。總而言之,看得出來非常的忙。

吳春走進了明鏡司卿所在的正法堂,一身暗紫色朝服,身著素黑披風,頭發裡幾根白發的不苟言笑的國字臉中年人正在看著一冊冊案本,吳春走進來後,明鏡司卿頭也不抬:“蔭庇之輩怎麼還敢蔭到我這來混日子?”

吳春一邊做叉手禮一邊朗聲說道:“下官以為人才不問出身,不問途徑,在其位做其事謀其政,胸懷天下,為君父分憂即可。”

陳禮頗感意外地抬起頭,看到比著叉手禮的吳春恭敬的低著頭,但也沒有露出什麼諂媚的表情,心裡對這個蔭庇進來的人倒也沒那麼大厭惡了。冷聲道:“哦?那這麼說來你是有真材實料的咯?”

“下官願聽陳大人安排,儘力完成分內之事。”

“抬起頭,不用老低著頭。”陳禮看著抬頭和他對視的年輕人,突然有點覺得有趣,隨手甩下一本案本,被吳春穩穩接住。

“一刻時間,看完說一下你的看法。”

吳春心裡大叫麻煩死了,他不就裝一下剛正之人嗎,怎麼還給他來這個?

吳春定定心思,趕緊看起了案本,看到後麵開始皺眉,然後合上了案本。陳禮的眼睛正好對上吳春的眼睛:“如何?”

吳春摩挲了下手指,眯著眼睛思考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下官雖駑鈍,但從案本上來看,當地縣令似乎結論過早,而且有明顯不合理之處。一個六七十的老人是怎麼通過正麵毆打殺死一個三十歲正當壯年的道士的,這不太合理。其次是道士身上有刀傷,卻定為鬥毆致死,那麼傷人的凶器到底在哪?真的是鬥毆致死的嗎?這都是卑職的一些不足掛齒的疑惑,還請陳大人明察。”

陳禮嗬嗬一笑:“倒也不傻,行了,去管你的大牢去吧,新任獄丞吳春。”

吳春雙手遞還案本,然後快步退了出去。

陳禮的目光在離開的吳春身上停留了一下,然後繼續看那個案本。

案本上寫的名字為灃水縣老丈毆死道士案。

“是啊,必有蹊蹺,尤其是齊王的封地還在那呢。”陳禮細眯著雙眼,繼續看著案本剩下的內容。

吳春一身汗打濕了衣服,剛好要入內稟報的宋邵看到吳春那樣子也樂了:“在陳大人眼下做事的壓力感受到了沒?”

吳春一臉虛浮的看著吳春:“陳大人有點可怕啊。”

宋邵點點頭:“還有更刺激的,等下羅獄丞會帶你去獄那邊,我就不奉陪了。”

“感謝宋大人。”吳春叉手行禮,宋邵踱步進了正法堂。

不一會兒,羅獄丞倒是出現了,羅獄丞剛到跟前,吳春就趕緊叉手行禮:“鄙人吳春初來乍到,羅獄丞日安。”

羅獄丞笑了笑:“日安,吳獄丞,你跟我去看看大理寺獄還有你分管的幾個獄吏吧。吳獄丞,這個職位你可得小心,你知道這個缺是怎麼空出來讓你蔭庇上的嗎?”

吳春心裡咯噔一下:“願聞其詳?”

羅獄丞的臉有一半隱藏陰影中,就像是光透不到的黑暗一般:“上一位因為幾年前對一個關在裡頭的官員不敬,那人起複後,被他最近找個由頭給流放三千裡了。”

吳春身上剛停的冷汗又冒出來了,羅獄丞嗬嗬一笑:“乾好我們的本職工作就行,不要怕那麼多,陳大人在,天塌下來也砸不到我們這些個子矮的。”

後麵就是官職上的一堆瑣事,各種亂七八糟的這個同僚那個同僚,這個吏的那個吏的,反正吳春記的直頭疼。在中午會食,也就是衙門請吃飯以後,吳春在下午三點總算溜號成功了。

剛出門,吳春就看到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一身青衣,皓齒明眸。下午三點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映襯出一張向著陽光的俊秀的臉,襆頭將秀發裹起,清爽,英氣逼人,

“哈,恭喜啊吳大公子,終於開始上班了啊。”馬上的少年帶著戲謔的笑容看著一臉疲憊的吳春。

吳春看到他那副模樣就來氣,跑到馬旁邊就開始往下拽人:“看我笑話是吧鄭雪?”

“彆拽彆拽,馬受驚了我是墜馬了,你就是墊子!”

鄭雪一個翻身穩穩地落在地上,吳春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一臉得意的笑容:“怎麼樣,哥們也搞到身青色衣服了。”

鄭雪撇撇嘴:“你要一上來弄身綠色的才是真本事。好了,現在你也是一個給君父賣命的臣子了,好兄弟我給你整了一桌,老地方聽雪軒?”

“還是你懂我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