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離開這裡,她還有任務在身。但是看見異鄉人在墓土遊蕩,又違背了她的意願。
她思索片刻,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這樣,您看著,順著綠洲和水源能夠到達方舟。不如,我就讓我領您到那兒,您先避一避?跟著河流走,自然總不會欺騙您。”
或許是有些激動,她頭上的兩根鳥羽狀的頭發晃動了兩下,讓散兵不由自主地凝視著它。
她的神情不似作偽,還那樣的爛好心,什麼人會這樣?他不耐地思考著,眼神卻未曾離開她晃動的頭發。
“怎麼了嗎?”她似乎有點疑惑,用手撓了撓自己的頭發,向他眨了眨眼。倘若說之前他還有點顧慮,他現在打定了保票——這一定是橘頌,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的眸光一轉,小心翼翼地開始套話。
“你不用鳴叫來表達含義嗎?”他試探性地問,眼神關注著她的雙手——那不是石質的了。
奇怪奇怪奇怪,真是萬萬奇怪。
“嗯?不太明白您在說點什麼呢?”她皺了皺眉,眼睛像一彎明亮的春水。“人怎麼會鳴叫的呢?您是在同我開玩笑麼?”
看著她好奇的眼神他自覺不妙,飛快地結束了這個問題,免得她到時候問個不停。不過她並不如之前那般會糾纏不清。她隻是虛虛地瞥上一眼他那副如臨大敵的表情,輕輕地笑了笑。
“世界本就是紛雜的線團,人的一生會具有多種可能。或許您這是,遇見了不一樣的我?”她歪了歪頭,輕聲呢喃道,“著實有趣呐,命運……”
“走吧,送您去方舟?”不過多時,她似是下定了決心,說。
看了著她略帶點糾結的神色,散兵惡趣味地答道,“好。”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並非張開鬥篷,而是以一個較為快速的步伐在前麵引路。鬥篷似乎僅僅隻是用來禦寒和防禦風沙的。
沿途儘是些倒塌的神廟和蜿蜒而又扭曲的管道,像是巨蛇潛伏在沙中一般。隨時準備抬起它的頭顱。
方舟有很快就到了,不用她告知他就已經知曉。茫茫的沙漠中似乎隻剩下了這一大塊綠洲。不過倒也不負它為“沙漠中的明珠”這一名號。
“您好,我想要送一個人,老樣子。”在一處棚子內,她狠狠地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沙,看向了台子內戴有尖角帽子的青年。
青年審視了他們一眼,困倦地打個哈欠,指了指掛在牆上的表,隨意地說:“自己看吧,價格可不便宜。”
的確不怎麼便宜,但凡是個地方就有好幾位數字。去往雲野的票價甚至到了誇張的地步。
散兵掃視了一眼,貨幣的單位為金,而並非蠟燭。
她似乎有點糾結,盯著那張表格瞧了一會兒之後,從鬥篷裡掏出了一個灰撲撲但尤其飽滿的錢袋子,打算從裡麵抓出大大的一把。
“不必了。”散兵無趣地盯著這一幕,慵懶地半合上眼簾。“我還不清楚你的來曆,又怎麼敢隨便接受你的好意。”
聞此,她略有些吃驚地瞪大眼睛,似乎有點難以置信。相反,櫃台處的青年倒是神情淡淡。
“看吧,小姐。依我的見解,您的所做所為未免太過多餘。”他無聊地把弄著手上亮閃閃的貨幣。
“我並不那麼認為,在墓土的人已經夠多了。無辜的人不應被施以利用。”
“那您不如請他親口回答下,看看他是否與您有著相同的想法。”他看向散兵。
“不需要。”他抬了抬自己的下巴,說:“相比這個,我更關心你的來曆。”
“異鄉人,您現在還不能知道那麼多。世界的規矩用於限製本世界的人,了解太多會被世界同化的。”
“嘁,我並不在乎。”
“抱歉,我不能告訴您。”她搖了搖頭有點難過。
“嘁,我走了。對了,奉勸您一句:多此一舉。”他環顧著小店,最後從層層的布料大棚中離開了,狠狠地甩下了二人,並且拒絕了她的陪同。
“真是新奇,您不去追?”
“命運具有其本身的連續性,不必動身,世界自會來到你的麵前……真不知道還要堅持多久,我能做得不過是引路罷了。”
“倘若災難發生,方舟也難以逃過一劫。請離吧,小姐,既然沒有生意的話。”
……
等到他從方舟出來的時候,一陣巨大的沙塵暴降臨了。
何其的古怪,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卻是現在。
好在他並不畏懼這個,將機體關閉掉之後能夠避免不少的危機。隻是不知為何,室息感越來越強。即使是關閉機體也無法改變。
懷著疑惑的心情,他猛地一掙紮,睜開了眼,迎麵撞上了橘頌的大臉。
祂為了確保人偶仍然是活著的,時不時用祂的手去戳他的臉。之後或許認為站著太累就坐下了,坐著坐著就坐到他胸口上了。
所以他先前的那陣窒息感,正是緣於橘頌。
散兵不太高興,正想直起腰來把祂拂下去,卻隻聽得“呯”的一聲,祂的頭撞上了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