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的國度的演唱會自然也是不同尋常的。那位站在舞台上的,看起來既纖細又柔弱的先祖在一展開歌喉之時,就將他們帶到了雲上,變成了一隻又一隻的飛鳥。
他嘗試擺動雙臂以保持平衡,卻感覺氣流穿過他的身體。
他也變成了一隻鳥,身下是滾滾的雲層以及反射的耀眼白光。
看來這裡的神明也並非是個十足的廢物麼。他想。
被光凝結而成的鳥簇擁,被那一種溫暖靈魂的火包圍,對他來說著實是一種新奇的、從未有過的感覺。感覺好像一切的仇恨不複存在,隻餘留自己的靈魂在空氣中飄蕩。
他會是絕對的自由的。他感覺自己的心這麼告訴他。
可這怎麼可能呢,世界上才沒有絕對的自由。
忙著反駁自己,也就忘了胸膛裡麵那個奇怪的感覺——被命名為心的東西的跳動。
然而這對於橘頌卻並非第一次。祂打了個哈欠,散慢地從他的身後經過。穿過雲層,把他撞了個措手不及。
還沒等他生氣,周圍的雲層漸漸散開,數以計隻飛鳥從一線天處穿過,又一陣熟悉的白光,籠罩了他的眼睫。
“早上好,好久不見。”
站在他的麵前的,看起來是不久前才出現過的祭祀長大人,她坐在一棵櫻樹下,粉色的花瓣覆蓋滿了她白色的秀發,和她那一溜短短的馬尾徹底糾纏在了一起。
見他的神情有點錯愕,她還以為他又因為時空流動糊塗住了,她隻好再解釋了一遍:“時間具有多種可能,你我都處在時間的漩渦中。這裡隻是記憶的碎片。”
他眨了眨眼,有些了然。剛剛著實也怨不得他錯愕:現在的她比上一次見到的實在是虛弱了很多,似乎還比之前矮了點,不過因為她是坐著的,他不大看得出來。
“現在的你知道我是誰?”他問。
她點點頭,含著笑:“自然,國崩。”
“又或者是說,傾奇者……又或者你給自己又取了什麼彆的名字。”
“可我記得我上次並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
似乎是看他那副防備的樣子有點可笑,她拿手輕輕捂住嘴,道:“是的。但是在我的記憶裡你早就同我說了你的名字。這恰恰說明了,我剛剛沒有騙人不是?”
一時間,他並不知道她認識的究竟是哪個他。在他的憶憶裡,除了背叛他時那個兩頭身的,除此外就沒有見過彆人了。
難不成……他的記憶存在著漏洞?
一想到這個念頭,他的臉色就有點難看了。因為這意味著他缺少了很多很多的情報,他和她中間的天平,是傾倒的。
可是,這也沒道理啊。
他細細回憶了自己的記憶,卻始終發現它沒有斷層,隻好自顧自地思索。
由於他們兩個都不說話,四周自然就用靜了下來。
倘若是橘頌,祂一定會尷尬地發出一點噪聲,以用來緩解自己內心的不安,可她並不覺得尷尬。
她自顧自地看著樹上的花瓣打著旋兒飄下來,眼神中流露出一些淡淡地傷感,但還是微笑著的。
“我付出了一些代價,以換求在這個不合適的時候再次見到你。再陪我說說話吧。”
半晌,她扭頭看他。
“讓我猜猜,你現在在思考我們什麼時候見過麵。彆著急,該知曉的時候,自然就會知曉了。”
“再陪我說說話吧。”她再次請求道。
他並沒有因為她的示弱,放鬆了警惕,反而皺住了眉毛,言語一點也不客氣:“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可沒有可讓你利用的地方。”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你還是老樣子。”話雖是這麼說,但是她的心情卻漸漸轉憂為喜。“我想我知道你是來自什麼時候的了。”到這時,她的言語中就有那麼幾分沾沾自喜了。
“那你說。”他問,有點不屑。
“我不告訴你。"她搖了搖頭,笑意躍上眉梢。
臭屁的樣子和橘頌簡自一模一樣,他撇了撇嘴。
再坐了不知道多久,他在等待上一向來很有耐心,因為他認為她還會再透露點什麼,以她那個藏不住氣的性格,沒想到她隻是點了點頭,淡淡地說:
“是該分彆的時候了。想知道一切的命運,就一直往這條路走下去吧。再見了哦,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和這個我再見。”
“月亮馬上就要升起來了。”
“謝謝大家來聽我的歌。”這時,先祖的聲音將他喚回了競技場。原來一晃眼他又坐在了競技場上。
演出就此結束了。
橘頌明顯的有點生氣,憑借站在椅子上比他高一個額頭的身軀,責備道:“演場會,睡覺,不尊重。友人,壞!”
他本可以告訴他,他見到了另一個時間維度的祂,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直覺告訴他,那樣是不恰當的。最後,他隻好慍怒地坐在椅子上聽祂嘮嘮叨叨。
或許是見他神色裡毫無悔改之意,祂也就疲了,雙手耷拉下來,有點不高興:“錯過,可惜……”
終於結束了,他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有點隨意:“下次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