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紀霄淩在白素清麵前站著,看了又看,道:“老師睡著了,咱們走吧。”
幾個孩子一哄而散,亂中有序,好似有極好的分工。白素清偷偷睜開眼,還有點期待他們會乾什麼。
不到半個鐘頭,孩子們回來了,他慌忙閉上眼。隨後感覺一隻小手摘下了他的簪子,順著他的長發,還有一隻小手一縷一縷地分開他的頭發,再全部編在一起,往上插了一堆東西。
“陛下,花環拿來。”一個孩子悄聲喊。
“等等,還有最後一朵山茶花。”紀霄淩將兩支藤條分開,將潔白的山茶花插進去,將藤條擰了三股,編的精致又美麗。
白素清將眼睛眯成縫,看著紀霄淩踮著小腳,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將花環戴在他頭上,一張小臉通紅。
“好了,陛下,快走!”
幾個孩子坐到了桌前,翻開書卷,裝模作樣地學習起來。
白素清也裝作剛剛睡醒的樣子,伸了個懶腰,拿起書卷道:“方才我們講到哪裡了?”
沒有人回答,幾個孩子用書掩著嘴笑。白素清略感不滿:“什麼那麼好嗷嗷?蕭鈺玦!你來說說一說禮記中的至道是什麼?”
蕭鈺玦站起身,齜著牙傻笑,撓了撓頭:“老師,您彆生氣...”
白素清歎了口氣,讓他坐下:“方才我們就講到這裡,這篇並不難懂,大體講的是一個‘大同社會’的風尚和要求。文中說‘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之後是人民的一些行為,這些共同鑄造了大同社會,是一個‘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放外戶而不閉’。”
“但是,”他轉折,“咱們將唐朝曆史講完了,在唐末,民不聊生,天災人禍,是會出現吃人肉的現象的。在一個亂世,不可能實現大同。”
“老師...”紀霄淩欲言又止。
“散學再說。”白素清補充,“所以我們統治階級不能隻停留在表麵,要學會體恤百姓,勵精圖治,締造一個盛世,再去追求精神層麵的東西。”
看孩子們點頭,白素清道:“翻開《孟子》,背一下前三篇。”
晚上,兩人並肩坐在涼亭中,感受著晚風吹拂。
春天的天空總是很清麗,很高遠,浮雲絲縷可見,星星不多卻明麗秀朗,閃著碎光。遠處一輪圓月含笑隱去,卻又在雲層的另一端探出幽麗。晚風親吻發絲,是花香的縈繞,是恬靜的詮釋。
“老師,你的頭上。”紀霄淩提醒。
白素清抱起他,用鼻尖蹭了蹭他的小臉,吻了一口:“小傻瓜,鮮花啊,我很喜歡。”
紀霄淩雙手叉腰,毅然決然地說:“那好,老師!朕決定了,你不許拆下頭上的鮮花,朕讓你拆再拆!”
“聽阿淩的。”白素清將小人攬進懷裡,輕輕唱起了小曲。
“老師,你唱的是什麼?”
詞中有湖畔有楊柳,平添幾分江南的溫婉,動聽異常,花畔柳葉纏,更是無限溫柔。
“我阿娘教我的,你想學教給你。”
小人點點頭,依偎在男子懷裡,慢慢睡去。
......
第二日上朝,一個官員打趣:“太傅大人今日好氣色啊。”
他說的沒錯,因為平時目光冷到可以殺人的人今日頂了一頭鮮花。
“陛下纏的,您可沒這待遇。”白素清笑道。
“果然還是當太傅好。”
“哪裡的話,”白素清壓低了聲音,“當太傅隻有一個好處,就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捏陛下的臉,特彆可愛。”
那官員傻在那裡了。
白素清揮了揮手,笑著離去。
下朝後,白素清拉著紀霄淩的小手,向自己府內走去。
“老師的府邸離皇宮這樣遠。多早就得起來上朝啊?”
“三更天前後。”白素清在街邊小鋪上買了幾塊糕餅,邊走邊吃,“我回去換個衣裳,官服太熱了。”
“皇宮中有衣物啊,何必回複?”
“不喜歡,那侍從備的衣服太土了。”
二人分著點心,慢慢走回了白府。
“老師,你怎麼穿了這麼多層衣服?”
“所以說熱啊。”白素清脫了官袍,又脫了一層內襟和下褲,去衣櫃裡挑衣服,紀霄淩那傻孩子以為他隻穿了一層內襟呢。
今日他披了一件墨綠色的燙銀外披,淡藍的墨竹內袍,文質彬彬,氣息儒雅。白素清將套襪的繩子係在下褲上,穿了一雙布鞋。
“今日我不講學,開心嗎?”白素清抱起紀霄淩,走在街上,來到了一個包子鋪前,粗麵包子熱氣騰騰,是剛出鍋的。
“師傅,要兩個肉餡的包子,再要一個糖餡的。”
“好嘞!”那小夥子將包子包在荷葉裡,用粗繩捆好,“您的包子。”
白素清付了銅板,打開荷葉,將燙包子掰開,吹了又吹,遞到紀霄淩手裡。
“這是您的孩子?”那小夥子將布搭在肩上問。
“......”白素清遲疑了一下,道,“他不是我的孩子,但他是我的全部。”
許是正午,沒什麼人開鋪子,街上有點冷清,二人朝皇宮的方向走。
“老師,給你吃。”紀霄淩拿著糖包,踮著腳在白素清麵前晃。
“給你買的你吃就行了。”白素清將紀霄淩拽過來,拉著手走得飛快。
“朕...我不喜歡吃甜的。”
二人回到宮中,紀霄淩拆下了白素清頭上有些乾的花,去禦花園裡摘新鮮的。
“我和你講,當時你去摘花時,給蜜蜂蟄的和小豬一樣。”
白素清晃著手裡的本,“那天你還悟出了大同社會與社會安定是相輔相成的,讓我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