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雨水還未停，潤著土地，那宮裡的花竟是開了大半，芬芳撲鼻。

此刻天還未亮，紀霄淩備好了轎子，等白素清穿好了素衣，即刻啟程。

或許身居高位，紀霄淩似乎從未看過他穿不帶裝飾的素白的衣服。他用的布料都是上好的，暗紋豐富多樣，顏色五彩斑斕，此刻穿白，更像天上的神仙，飄飄然，似乎下一刻就要飛上天了，捉不住影子。

祭祖的前一天晚上到結束期間不能進食，馬車顛簸，白素清胃裡難受，於是輕輕靠在窗邊，推開些了窗子。

“走得慢些。”紀霄淩吩咐，順便看了看他的臉色。

從昨夜起，他就蹙著眉，話也少，又仔細想了想昨夜他父母的那番話，心中愧疚，於是偏過了頭，也保持沉默。

山上的人不少，都撐著傘。

白素清繞到後山，在兩塊碑前緩緩跪下。

“不孝子白素清，叩見爹娘。”

紀霄淩為他撐傘，看見他在偷偷拭淚。

兩塊碑承載了太多回憶，白素清掏出一些紙，上麵寫滿了字，用火燒了個乾淨。

他抬起眼，接過紀霄淩手中的油紙傘替兩塊碑擋雨。隨後用另一隻手拂去殘留的雨水，再將貢品擺好。

白素清瘦削的身子在雨中顯得更加單薄，雨水黏在臉上，抬頭，竟然不知雨水多還是淚水多。

紀霄淩也緩緩跪下，叩了三叩：“朕，以玉殤天子的名義，護春和一世周全。”

白素清木訥地轉向他，微紅的雙眼映出他虔誠的模樣。

三炷香燃儘了，雨也停了，紀霄淩扶著他緩緩起身，回宮祭拜皇祖。

……

一上午奇怪的典禮儀式，白素清都心不在焉，紀霄淩站在高台上，激情澎湃地講話，振奮人心。

“宗親，諸臣，現在朕坐擁萬裡江山，身下是累累白骨。朕吊唁每一位英魂，每一位捐軀赴國的戰士！”

眾人紛紛下跪，祭拜著英雄。

……

這天氣也是奇，下午竟然出了些太陽。

“春和，和朕去集上轉轉。”

白素清搖了搖頭，合上了眼。

“走吧，去看看現在的江山。”

白素清被他強行拉去了街上。

緩入都門，斜陽禦柳，醉歸院落，明月梨花。乍疏雨，洗清明。風暖繁弦脆管，萬家競奏新聲。盈盈，鬥草踏青。

白素清靠在他的肩上，似乎不那麼憂傷了。他看向斜柳，輕輕笑了。

這是人間，美麗繁華。

這是清明，在山花爛漫之時，飲下半盞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