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幻看著另外三張麵孔。
他們是多麼天真啊,以為隻要追上去就可以夠得到那一片輝光了。
但輝光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強行留住,也不過是……
藍幻不願再思考,總之已經決定了。
他幽藍色的瞳孔變得無比深邃,似乎成為了一旦凝視就會被吸入的漩渦。視頻的彼方好像有粉末像雪花一般紛紛揚揚地落下來,玄絡恍然間覺得這雪花透過了屏幕,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鬆壑眨了眨眼。他不像玄絡那樣被戰鬥耗儘了能量,因此隻是被藍幻出其不意的攻擊晃了下神。
這種程度的爭鬥往日在星月宮中經常發生。所以鬆壑也沒有在意,他甚至沒有出聲提醒玄絡,隻是好整以暇地看著,打算做個漁人,在鷸蚌相爭之後補上一刀。
在看到王的視頻後,鬆壑也立刻轉變了想法。既然離開是注定的事情,那他也隻能做第一個找到她的人了。
就在剛剛,鬆濤殿的人傳來了女王的消息。據說一個偏遠小星上有人見過女王,似乎是一個種蘿卜的公民。相比於其他四門,鬆濤殿內部盤根錯節,公民眾多乃至於遍布整個宇宙,如果他想要找人,是比其他幾人更有優勢的。
鬆壑很有信心。如果不是藍幻的視頻請求到了,他又想看看其他幾人的進度,那麼現在他應該已經見到了那個公民,甚至順利的話可能已經見到女王了。
風雪越來越大了。
甚至連鬆壑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
在飄飄灑灑的粉末之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向自己走來。
“……王?”
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但是精神卻比身體先一步產生信任,巨大的喜悅衝擊了心神,讓他隻想沉醉在美夢中不可自拔。
白玉的唇拉成了一條線。
風雪覆蓋於眉眼,玄絡與鬆壑都進入了幻境當中,任藍幻宰割。
他當然也看到了。
藍幻躋身於五位超甲級,最為聞名的即是他的幻術。他極其善於揣摩人心,總能尋找到敵人的弱點,然後趁虛而入,一擊必殺。
……但其實,他們的弱點如此明顯。
是女王啊。
向他而來的女王。
能夠影響到超甲級的幻境非同凡響,藍幻恐怕也是拚儘了全力。白玉感受到了自己的理智開始偏向於視覺,但是沸騰的情緒在碰觸到那個身影時卻驟然冷卻。
白玉從幻覺中轉醒。
……向他而來的女王,手上滴著血。
心底最恐懼的事情被翻了出來,也許是因為剛剛才幻想過這樣的情境,白玉看到已經被白色湮沒的雪地上綻開了朵朵紅梅,女王踽踽獨行於世,鮮紅的血液順著指尖流下,一步,一滴,一步,一滴,伴著她的隻有暴雪和難以愈合的傷口。
“夠了。”白玉說。
風雪繼續飄落,無窮無儘,像是要下到時間儘頭。
她走得實在是太艱難了,像是永遠到不了他的位置。
“我說夠了!”白玉終於嘶吼出聲,“你聽不到嗎!不要這樣對她!”
身上的桎梏在超甲級的全力一擊中破碎,白玉終於能夠移動。他閉了閉眼,再次出現,已經直接來到了藍幻身邊。
尖銳的利爪猛地掐住對方細長的脖頸,藍幻卻毫無反抗之意,隻雲淡風輕地閉上了眼睛,撤了所有力道,任由身體全部陷落到殘留著女王氣息的被褥之中。
暴雪停下了。
飛揚的鱗粉鋪了滿滿一地。因為過量使用的緣故,藍幻身上以往絢麗奪目的紗衣也暗淡無光了起來。
白玉抓著他,就好像捏著一隻了無生趣的瀕死蝴蝶。
“你怎麼舍得……”白玉鋒利的指甲勾破了慘白的肌膚,力氣大得像要把對方的腦袋揪下來一樣。他的聲音從喉嚨裡迫出,沙啞得厲害,“她受傷了你知道嗎!”
蝴蝶的翅膀輕輕顫了顫。
藍幻的眼睛睜開了:“你說什麼?!”
“我還以為你們隻知道打打殺殺,原來還知道關心王啊?”白玉的指尖又深入了幾分,他滿目嘲諷,“王明明那麼脆弱……她的皮膚稍微碰一碰就紅了,一場簡單的風暴就能要了她的命……你們還有閒心在這裡內訌?”
他的王,好可憐。
必須要趕緊找到護在懷裡才行。
他本來想著集合輝光五門的力量一起找會快一點,結果剛剛觀察了這麼久,這些最高戰力的公民,除了他之外,竟然沒一個靠譜的。
他替王感到委屈和不值得。
琥珀色的瞳孔中因為過於憤恨而流露出獸性的凶殘,白玉把藍幻丟下床,又把搖杆當作證據扔給了他,看著他顫顫巍巍接過,慌裡慌張地檢查。
在確認白玉說的是實情之後,蝴蝶終於劇烈地掙紮起來。
“受傷了?怎麼可能受傷……是誰傷害了她?她現在怎麼樣了?有人幫助她嗎……不、不,必須馬上找到她……”
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運籌帷幄,此時的藍幻像是癡傻了一般,狼狽地坐在地上,滿臉無措,動作癲狂,大失方寸。
在他們幾個的看護下,王從未受過外傷。不,偶爾也有,可那是王強烈要求的……但是在外麵她會遇到什麼?曾經藍幻覺得他隻是王眾多愛慕者當中的一個,沒有了他,還有其他公民在,王的安危萬無一失。可是事實證明,沒了自己在身邊,王就會受傷。
蝴蝶在短短的幾息之間,重新找到了存在的意義。
他很快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