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然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總覺得有哪裡被忽略過去了。
往常來說,都是藍幻跟著陶初然的腳步。隻有今天晚上,他甚至需要陶初然出門來找。陶初然雖然拒絕溝通,但心裡確實也有猜測。
是和之前他瞞著的事情有關嗎?還是說有人找了過來?而這個人,是祁紅,是蒼冥、雪梟,還是紅薔、白玉他們?
但無論是什麼人、什麼事情,知道了就要自己去處理。而藍幻不說,就是已經解決了,不需要她來操心。陶初然一心研究,根本不想摻和到什麼堪稱社恐地獄的修羅場裡,因此問都沒問。
不過她莫名其妙回憶起了之前空氣當中的血腥味。雖然進屋後那種味道沒有了,藍幻靠得比較近時,身上還是那種淡淡的、帶有安撫性質的香氣,但陶初然就是忘不了。
她自然知道在她麵前和在彆人麵前,大部分公民都是有兩幅麵孔的。甚至一些比較喜歡爭鬥的公民,比如白玉,還需要偶爾出去放縱一下自己,參加一些競技或者執行一些任務什麼的,才會饜足地回到她身邊,繼續做一隻演技不怎麼好的乖巧小貓咪。
但藍幻正好相反,他不是個愛動手的人。
那麼,雖然概論很低,但是不是彆人和他動手了呢?如果有了一番打鬥,他會不會受傷?
如果藍幻知道了女王的想法,恐怕要為她的關注而感到興奮和惶恐。然而讓陶初然一直念念不忘的卻是,如果藍幻受傷了,她能不能借著處理傷口的機會,從藍幻身上取一塊肌肉組織下來?
是的,陶初然雖然近期材料收集得還算不錯,但計劃的順利助長了她的氣焰,讓她也變得貪心起來,以至於一直到現在都沒放棄從彆人身上挖肉的想法。
但是如果直接問“你受傷了嗎”,一想到後麵他可能有的反應,甚至後麵一些肢體上的必要接觸,陶初然就覺得大可不必。但相反,借著宵夜的話題轉移藍幻的注意力,然後觀察他的情況借機行事,反而更方便一些。
果然聽到陶初然這樣問,藍幻愣了一下。他之前其實並未說謊,是想處理了外麵的人後,再去給王拿些水果和點心。但是祁紅的事情確實讓他有些衝動,王的饋贈如此珍貴,在這之前隻有他們五人能夠獲此殊榮。藍幻實在難以想象,王離開星月宮後到底被逼著做了多少事情,受到了多少傷害。
也因此藍幻耽誤了時間。等王找過來時,他忝於承認自己的失職,又覺得王也定然知道剛剛發生了一些不可避免的事情,默認他說的宵夜是個借口,於是更羞於去彌補這個錯誤。
但女王突然提起,難道是真的餓了嗎?
這讓藍幻更覺無地自容。
其實這個時間吃東西是不太健康的。藍幻在立刻去找食物和拒絕女王的要求之間猶疑了一下,幾乎沒什麼掙紮的倒向了前者。
“抱歉王上,今天耽誤了太多時間。您想吃什麼呢?”
陶初然從床上坐起來,她倒也沒想提出多讓藍幻為難的要求。
“喝杯牛奶吧。”
她隨意道。
牛奶有助於睡眠,藍幻倒是很讚成。他平時給女王送來的餐點都是直接從星月宮做好了拿過來,這一次也想要直接出去。
但是陶初然拉住了他。僅僅是用兩根手指捏住了他的袖子,藍幻就再也無法移動腳步了。
“是有些害怕嗎?”想起那些眉頭緊鎖、渾身冷汗的夜晚,藍幻覺得一下子心軟成了一灘水,任由她提出多難做的事情都無所謂了。
更何況隻是熱杯牛奶而已。一些常規的食物藍幻都有隨身攜帶,方便王隨時取用。
此時他摸出了彩色的小罐子,借用了廚房裡的能量爐,將牛奶倒入罐子裡。
這種古時代的烹飪方式在星際很少有人使用了。隨著熱氣嫋嫋升起,藍幻的心也不由得平靜了下來。
女王就在身邊。
光是意識到這樣的事實,已經足夠讓他平息一切怨憤。
陶初然在藍幻做事的時候,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他一眼,又在對方發現之前垂下眼簾,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這種鬼鬼祟祟的小動作在藍幻看來可愛非常,他唇邊噙著笑意,看到了也和沒看到一樣。
熱杯牛奶並不麻煩,藍幻簡單操作完成,耐心地等在一邊。前後不過十分鐘,陶初然就能拿到自己的宵夜了。
藍幻的神情很平靜,動作也很流暢,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但是陶初然也知道,公民體質之強硬是她難以想象的。白玉、鬆壑據說都曾經受過危及生命的重傷,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他們還能夠做到隨侍在她身邊,陶初然壓根都沒發現,可以說是十分敬業了。
陶初然開始思考,如果藍幻有可能受傷,那該是傷在哪裡呢?
至少衣服上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裸露的地方還有雙手。陶初然瞥向了那隻正往罐子裡添糖塊的手。
藍幻卻認為她是等著急了,不由得動用了一點自己的能量,讓奶熱得更快。
一雙手行雲流水,上麵白皙得連紅痕都沒有一道。陶初然遺憾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藍幻的笑意淺淡了一些。
這種暗中觀察的神色他已經很熟悉。短暫的觀察是在判斷,長時間的觀察則是有求於他。
比如這幾日女王時不時就這樣偷偷看自己,偶爾他會抬頭,抓住了輝光的時候,女王就會立刻尷尬地移開視線,一副她什麼也沒有做的虛張聲勢模樣。
因為女王太可愛了,忍不住就想多逗逗她。但上次因為他放縱自己引起了女王難以調和的負麵情緒之後,他就再也沒做過這種事情了。
這次她是想做什麼呢?
藍幻看向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