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陶初然冥冥之中也有預感,或許總有一天,她也不得不像拋下藍幻一樣,拋下她一直都很倚重的、自己的得意作品。
因為這樣的想法,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和小普保持距離。好在小普不像玻璃心的公民,還算聽主人的話,主人不讓殺的人就不殺,主人不想和它接觸也可以。
這樣陶初然短暫地鬆了口氣。
和社交活動相比,陶初然的工作進展可以說是相當順利。肢體接觸之後不出意料根本睡不著,陶初然甚至在藍幻走後直接通宵,分析了收集到的蝴蝶不同部位的成分構成,還給小普量身製定了能量收集計劃,主打的就是一個借助身邊的微量能源日積月累,希望在半月後能夠順利躍遷。
第二天雖然藍幻沒有過來,但是等陶初然做完一階段的工作,推門進入到客廳時,就看到桌子上擺放著的精致午餐。四菜一湯、水果點心樣樣俱全,都是陶初然平時還算偏愛的,可見用心一點不少。
吃過飯又是埋頭苦乾的一下午。沒有藍幻的阻撓,陶初然恢複了前世的工作狀態,簡直可以說是廢寢忘食。直到晚霞爬上天邊,木屋裡陶初然的影子越來越傾斜,藍幻才悄無聲息地推開窗縫,翩翩然飛了進來,小心翼翼地掛在漆黑的窗簾上,靜默地注視著女王。
在窗戶移動時,陶初然就發現了他。更何況他的眼神雖然經過了掩飾,但其中的熾熱又怎能瞞過陶初然。她第一時間處理了手邊的數據,讓小普收回了屏幕,確保藍幻什麼也不可能看到之後,這才一言不發地回到了床上,用床幔和被子搭建起了一個獨屬於她自己的、安全的領域。
藍幻不得不顯露出了身形。可陶初然明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這讓一路上都在做思想準備的藍幻也不由得啞然,原本興奮了整天的心情也冷卻了下來。
“王上,昨天實在是失禮。身為星月宮執事,還勞煩王上為我的狀態擔憂操勞,實在令我慚愧。”
這就是藍幻的貼心之處了。如果是紅薔可能早就大肆宣揚,玄絡、白玉雖然不至於高調至此,但總會在麵對王時忍不住露出異樣。隻有藍幻,麵不改色把一切都歸結於政事,清晰地劃分王與臣的界限,反而讓陶初然好受了許多,覺得這樣的接觸正氣淩然,因而能夠接受了。
但是這也意味著否定了王舉動當中包含情意這一點。就像在饑餓的人麵前端了一份大餐,卻又無情地撤走,這樣的差距讓善於忍耐如藍幻,都忍不住失落得想要殺人了。
但好在他是發泄過後才麵見王,加上王能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已經是對他破格照顧。因此藍幻還能平心靜氣地誘哄著,胡說八道一些根本做不到的承諾,以此來換得王的原諒,讓她理一理自己。
“是我這次沒有守住心神,才令您不得不這樣。我已經反省了自己,一定沒有下次了。我心懷感激,還請您不要趕我離開。”
藍幻離著床有一段距離跪了下來,深深叩首。蝴蝶的觸角伸了出來,仔細地辨彆空氣中的氣息,敏感地捕捉著王的動向。
這樣的沉默對雙方來說無疑都是種煎熬。陶初然很不擅長應對這樣的局麵。藍幻已經退得沒有底線,說實話其實也並不關他的事,這是陶初然自己的選擇。自然她也想清楚了後果,就算藍幻真的做出什麼她不太喜歡的事,陶初然也能勉強接受。
但是藍幻又是道歉又是反省,如果她再在意這件事,感覺隻會更加尷尬。陶初然逼著自己忘掉昨天的恐懼,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她把腦袋從被子裡挖出來,將床幔偷偷掀開了一個縫隙,向外望去。明亮的燈光之下,男人跪伏在遠處,看上去謙卑而真誠,溫順到了極點,看上去沒有一絲壓迫感。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偽裝,那副溫潤皮囊下裝著的,是能夠無聲無息乾掉整個星球的可怖凶獸,但因為對方刻意收斂了氣息,連她最怕的目光都被好好掩藏起來,因此陶初然也有一瞬間的放鬆,敢於在掩體背後打量他。
藍幻的身體在顫抖。
他極力控製著身體,不讓女王看出他的異樣。手臂上故意而為的傷口已經完全痊愈了,其實他是想留作紀念的,但一來怕女王看到又想起昨天的事情感到尷尬,二來也擔心王覺得太過難看,他的身軀應該如王所說,保持美麗漂亮。但是此刻,沐浴在王的目光下,曾受到過垂憐的左臂似乎又滾燙起來,以至於他不得不緊緊捏住那個地方,才能遏製住想要直視她的衝動。
王很少直視人。就連他們五個,能夠被這樣光明正大看在眼底的次數也屈指可數。因此每一次都彌足珍貴,哪怕是之前被偷偷瞟一眼都覺得幸福,更可況是如此長時間的注視。
就像機警的小動物一樣,在觀察一段時間之後,陶初然能夠確定對方不會突然暴起、突然給她壓力之後,這才決定向他開放一些微小的權限。
“起來。”她輕聲說。
男人依言站直了身子。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水,藍幻忍得辛苦,王的氣息就在身邊,可是她說的是“起來”而不是“過來”。
昨晚剛剛被撫慰過的地方又一次成為了發泄口,那一塊皮膚被反複摩挲,甚至帶上了焦躁的意味。但是陶初然眼裡,藍幻隻是微彎著腰,垂首斂目,謹慎到不敢越雷池一步。
這樣的自製力讓陶初然都有了幾分安全感。
藍幻的狂化程度減輕不少。看起來之後可以放心走了。
陶初然滿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