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該玩夠了吧。”(2 / 2)

鬼臉人也不答話,將手下的賀勉懷縛得更緊了些。

顏渺看一眼麵色發紅的賀勉懷,背手在身後,符印悄聲蔓延在指尖。

“看來我猜對了。”

她繼續道,“會用縛魂印,是南嶺墟人,你是白緗口中利用她的那個,江師兄?”

鬼臉人麵上看不出情緒,眼裡的不快卻十分明顯,他的指尖再竄出一道漆黑符紙,徑直襲向顏渺。

顏渺閃身躲開,指尖符印已成,於賀勉懷的身上燃起一道澄黃的焰。

火焰的源頭,是她給過賀勉懷的那張符紙。

符印將賀勉懷兜頭罩在其中,鬼臉人因吃痛鬆開力道。

“賀勉懷。”

顏渺將賀勉懷帶至身邊,“拿好符紙,不要回頭,到結界外等我。”

鬼臉人身上灼出焦黑的血痕,眼中隱含怒意,手中又撚起一張符紙。

賀勉懷已跑出小巷,昏暗的客棧中餘下三道影子。

可還未等符紙襲來,鬼臉人的喉中忽而發出一聲慘叫。

沈妄提著紗燈,指節微攏,靈力繚繞其上,泛出的光影躍動在瞳孔中。

手臂自關節處扭曲翻折,鬼臉人疼痛難忍,嘶啞著嗓音道:“沈妄,你在此殺我,就不怕——”

光影落在沈妄修長漂亮的指骨上,他輕勾指節:“我該怕什麼?怕你?還是怕這徊生境中的,彆的什麼人?”

鬼臉人:“……”

沈妄:“她方才問的我也想知道,江一,你為何殺白盈?”

江一咬牙不語。

沈妄目光冷淡,手中紗燈輕輕晃動。

江一口中再發出淒厲的叫,整條手臂自扭曲的關節一路翻卷,碎裂的骨刺戳穿手肘,烏血黏連滴落。

“何必如此折磨他。我曾拜讀過南嶺墟的一本古籍,其中有種符名為縛念,會將人困在此生苦痛中,往複輪回。”

顏渺瞥見沈妄靈力中隱隱散出的戾氣,走至他身側,看向扭曲在地的江一,“你知道這種符嗎?想試試嗎?”

江一眼露疑色:“縛念符乃是南嶺墟禁術,你,你怎麼可能……”

“啊,就知道你不信。不過周望舒你知道吧,周家那個百年難見的符篆天才。”

顏渺眼睫微斂,輕笑出聲,“是我殺的。”

江一瞳孔驟縮:“你,你究竟是誰,連周望舒也……”

江一的目光越過顏渺,望向她身後的沈妄。

沈妄朝他點點頭:“是她殺的。”

江一忽而苦笑,嘴角向外扯了扯:“我利用她?那個白緗拜入南嶺墟本就是為複仇,我不過幫她一把。”

“白緗布下印陣殺人,但若非她母親放的那把火,南嶺墟的師兄弟不會儘數死在那裡……她母親以執念作幻境,如今幻境打破,我等了這樣多年,難道殺不得她嗎?”

“當然殺得。”

顏渺彎下身,“但你這樣義正嚴詞,會讓我以為,害死同門一事,你沒有參與其中。”

“白緗屠戮村民,按照宗門律法該罰入圄犴司受刑,但你怕律法容情,沒能讓她立刻去死,反而會供出你有融靈引一事,乾脆通風報信,將師兄弟拉入印陣,以戕害無辜同門之罪為她判下死刑。”

在白緗記憶的最後,顏渺望見那個走至近處的,江一身影。

神誌不清的白盈亦將一切儘收眼中,搶奪過半塊刻有其名姓的木牌作為目睹的證據。

江一欲殺白盈,卻無法打破白盈以執念所築的幻境,隻能將白緗帶入幻境,企圖以此讓白盈的執念消散,殺人滅口。

江一看著顏渺,身體止不住的瑟縮:“不是我,我沒有想要殺他們,我隻是……”

他的口中才發出一個字節,眉頭驟然扭曲,麵上浮現出痛苦神色。

一道黑印爬上江一的脖頸,將他的聲音收束在喉間。

如刀刃般的符印在喉頭翻攪,江一口中不斷湧出烏血,隻能從嗓中擠出零散的字節:“你……騙我……”

顏渺麵色微變。

符印四散,帶出一片鼓噪的風聲。

沈妄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這是……”

“縛念印。”

顏渺輕聲說道。

縛念符是周家古籍中的禁術,顏渺隻在周禮的口中聽過一二,並未真的閱過古籍。

她不過信口一說拿來唬人,卻不想一語成讖。

眼前人的□□會逐漸腐爛,靈識卻將恒久困在此生最痛不欲生的一場幻境中,循環終日,不得往生。

江一的身骨軟軟墜下,半截竹木牌自他衣襟處滑落,掉在地上。

南嶺墟弟子的腰牌是以不同種類的木材所製,木牌與白盈手中的另半截可以拚湊成一塊,如今剩下半截,上麵孤零零的刻著一個‘一’字。

‘江一’,的確是他的名字。

顏渺撿起木牌,起身之際眼前發花,腳步不由得踉蹌。

拿過木牌的手還染著血腥氣,她卻恍若不覺,順手朝口中塞了顆糖丸。

紗燈的光亮將顏渺的影子籠罩其間,霜雪氣息淺淡環繞在周身。

不等碰到身後欲上前攙扶的手,她已站穩身體。

顏渺走出籠住她的那片光亮。

腕處傷口流血不止,她回過身,任鮮血彙聚在指尖,藏在身後的手捏出一張符紙。

鮮血浸染在符紙上,悄聲凝成一道利刃。

顏渺麵朝向沈妄。

幻境中風雨不歇,潮濕的雨霧彌漫在沈妄的周身,將紗燈的光影映在他的眉眼。

他似乎想說些什麼,睫羽顫抖間,呼之欲出的話語也被風吹散了。

顏渺眼簾微抬,良久的注視著他。

她說:“沈妄,該玩夠了吧。”

“將我師尊的靈脈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