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你不可以總是騙我的。……(1 / 2)

非是弟子思過,思存堂罕有人至,隻有清晨時候才會有弟子前來灑掃。

“沈妄,我有一事想要問你。”

顏渺看著才將人放下,正直起身來的沈妄,道,“我想了許久也未能想通,靈脈既在你身上,而你不過是想借此尋到我,又為何要讓我施展印陣,與我同進入徊生境中?”

話音落,堂內外俱是安靜一片。

“師姐要找到沐長則,而據我所知,江一當年行事正是融靈引有關,我想,二人難免不會有所聯係”

沈妄於一片寂靜中輕聲開口,“江一在幻境中多年,卻在我們尋去時突然身亡,師姐對千宗主的死一直難以釋懷,如今循著他的死查下去,說不定也可理清當年之事。”

顏渺本隻是一問,未想過他會將緣由和盤托出,怔了怔神色。

沈妄的敏銳與過去一般無二,甚至更勝當年。即使她兩年前隻向藥穀遞去一封再簡短不過的信,他也能從中知道她想要做什麼。

見她沒有說話,沈妄也不急著起身,眼睫微抬著看她:“師姐,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顏渺聞言笑了一笑:“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我從前也說過這樣的話。”

沈妄看著她,神色認真,“隻是師姐從來隻當我是在玩笑,沒有相信過。”

顏渺恍惚了一瞬。

從前,大概是有那麼一回事,在她受過刑罰逃出宗門後,一路自刑隱司奔逃至藥穀,去找元織為她處理身上的傷處。

逃至藥穀不久後,她見到麵色蒼白,尋她而來的沈妄。

沈妄的確說過類似的話語。

顏渺那時回答過他什麼,她大概也還記得一點兒。

總之不是什麼好話。

她似乎回答他的是:“沈妄,我重傷於你,又利用了你逃出宗門,你不是應該恨我嗎?”

“你為什麼不恨我?”

記憶重又變得清晰,顏渺抬眼看著他。

思存堂中長燃著燈燭,光線通明,滿堂華光中,她忽而上前一步。

她說:“好啊,我信你。”

兩個人的距離一瞬間變得很近,顏渺微微彎下身。

沈妄的睫羽極輕的抖了抖。

顏渺順著眼前人微顫的眼睫看過去,目光掃到他泛紅的耳根,她的聲音很輕,掩下些笑意道:“沈妄,你可要說到做到。”

“走吧,已耽誤了一會兒時間,藏書閣在思虔閣的附近,離這裡還有一段路。”

逗弄得逞,顏渺的目光恢複如常,她才退後一步,衣袖卻一緊。

不等人來得及反應,沈妄已站起身,伸手過來,順著衣袖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目光與她的糾纏在一處,微微垂下頭,幾乎與她額頭相抵。

“師姐,你不要騙我。”

他們離得更近了,近到顏渺隻需看著他的眼睛,就能清楚看到他眼中倒映著的,堂內壁台上燭火跳躍的光影。

然後她聽到他的聲音,一字一句的。

他說:“你不可以總是騙我的。”

沈妄望著她,神色認真的近乎虔誠。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甚至帶著三分怯意,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麼,卻又執拗的不肯移開一點,似要將她的眉眼都看透。

堂內安靜,隻有窗欞處的風聲依稀作響。

燭火的光掠過眼前人的眼睫,在觸及他目光的一瞬冰封又瓦解。

有那麼一瞬間,顏渺忽而覺得,他有些陌生。

與換形術沒有半分關係,就像尋常時候,即使用過術法,他們也能認出彼此。

可現在卻不是這樣。

眼前的沈妄,是她不曾見過的沈妄。

自巽風崖上一彆,他舍棄劍骨,修習魔道……那也是她無從知曉的五年。

他們分離的五年,已同他們過往相識的那些歲月一齊融進沈妄的身體裡,交織成了一個,她並不全然認識的他。

“咳,我。”

顏渺沒有退後,也任他攥著手腕,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乾巴巴的輕咳一聲,“在思存堂這種莊嚴肅穆,用以反思己身的地方,說的話自然做不得假。”

“是這樣嗎?”

不知是不是沈妄滿意了她的答案,腕上一鬆,他放開她的手,“我記得初到南嶺墟修習心法的時候,師姐怕違反戒律被罰入這莊嚴肅穆的地方,提早在擺放戒律冊的案桌下藏了兩壺酒。”

顏渺:“……”

是有那麼一回事,後來她真的被罰跪在此,夜裡困倦想要來上一口,酒壺卻不翼而飛。

“我就說我的酒哪兒去了,當初是你……”

顏渺後知後覺,輕笑一聲,這才覺得眼前人重又有了幾分熟悉的模樣。

推開屋門,陽光灑落進來,她轉身朝外走:“該走了,耽誤這麼久,萬一周讓那小孩察覺到什麼,趕來尋我們就麻煩了。”

大概是在思存堂時的氣氛有些不對,二人繞出回廊,於小路行至藏書閣,一路無言。

藏書閣中放有修習心法的書冊,亦鎖有南嶺墟不得外傳的符文古籍,外來的宗門弟子可進入一二層觀瞻,再向上,便需以南嶺墟的符印破開禁製。

二人自側門走進,頗有些輕車熟路的朝四層去。

藏書閣四層為頂,向上高出半層小閣,是放置南嶺墟人生平卷宗之地。

小閣以符印落了鎖,顏渺自袖中取出那枚落滿金箔的符紙,結一道符印覆於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