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門打開,入眼是成排的木架,其上擺放著琳琅卷宗。
顏渺徑直走向其中一排書架,伸指一點。
一冊卷宗落於手中。
沈妄跟在身後:“師姐知道他的卷宗在哪兒?”
“我之前來過這裡。”
顏渺掂量一下手中卷宗,皺一皺眉頭,“聽山門的弟子說,竹木牌是周望舒一代所用,我便知道它該在這裡。”
沈妄點一點頭:“師姐問那弟子腰牌的材質,原來是這個用意?”
顏渺失笑:“你以為我要做什麼?閒來無事去逗弄孩子?”
沈妄十分誠實道:“師姐從前在宗門時總是如此。”
顏渺:“……”
有嗎?她有嗎?
卷宗的綁帶解了,攤開隻薄薄兩頁,顏渺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沈妄:“這卷宗不對,不該是他。”
顏渺側過頭看他:“你也覺得不對?”
沈妄點頭:“宗門記載人生平的卷宗會隨著人死亡,亦或是離開宗門而結束記載,但江一是自行進入幻境,身上更無罪業,又依舊以南嶺墟弟子身份示人,卷宗不該隻有這兩頁才對。”
顏渺翻開卷宗,略略掃過一遍,眉頭越皺越緊。
卷宗一頁為人生平,第二頁上隻短短幾行,符印加諸於其上,可見到有關他記憶的零散畫麵。
卷宗上記載的是江一入南嶺墟九年,勤於課業,曾於宗門大會上晉級,亦幫扶掌事妥善安置新入南嶺墟的師弟師妹。
隻是再向下,關於他的記載卻成了一片空白,末尾處所記內容陡然一轉——
江一因與蘇南齊勾結,意圖使用融靈引提升修為,更因此戕害同門,後被關入圄犴司,再未得出。
有關江一的記錄到此為止,再無記載。
小閣內無人開口,連空氣中的微塵似乎都停滯下來,一時安靜得可怕。
顏渺的手中現出在幻境拿出的那隻竹木牌,指節微緊,指腹摩挲其上。
‘一’。
那上麵的字,的確是一個‘一’字。
至於白盈將死時掉落在地的那另一半竹木牌,她確定,她不會看錯。
可卷宗記載上的江一,在判下罪責後被關入圄犴司,再未得出。
一片寂靜之中,沈妄緩緩道:“是那個人有問題。”
顏渺點點頭:“是。”
那個人,或許不是江一。
沈妄:“如果他不是江一的話……”
顏渺:“沒辦法了,去一趟圄犴司吧,希望人還沒死。”
話音才落,小閣的門扉發出砰然響動,外有弟子的聲音傳來。
“師兄,那是淩掌事帶來的人,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啊?”
“淩掌事帶來的人就一定是好人嗎?那二人若是沒什麼所圖,怎會傷了程師兄?”
“……師兄,怎麼辦,門好像從內鎖上了。”
聽到門外動靜,顏渺再掃一遍卷宗記載的文字,將卷宗放回書架。
“來的還不慢。”
她拉一下沈妄的衣袖:“這邊,從暗道走。”
沈妄跟在她身後:“師姐怎麼會對這裡這樣熟悉?”
顏渺:“我說過的呀,我真的來過此地,不是唬你。”
暗道不算長,自其中走出,已不在九道回廊的地界上。
入眼是一間齊整的小院。
顏渺一心想著前去圄犴司的事情,看也不看周遭,隻轉身朝院外走。
身後的腳步聲卻忽而停住了。
“這是……周既明的寢居?”
顏渺驚得一回頭,這才發現,當年來過的小院早已換了一番擺設。
院中無花無樹,大概是怕顯得空蕩,在側角處頗為講究的擺了一座假山石。
至於能看出是周禮的寢居,隻因在屋簷的廊道下,掛著一盞木質的風鈴。
那是周禮的長姐,周望舒曾給他的。許多年來,風鈴一直掛在周禮的寢居。
見她停下,沈妄反而跟上前兩步,話語有些遲疑:“師姐這樣熟悉那處暗道,從前也是這般,從藏書閣的暗道來到……這間寢居的嗎?”
他的嗓音如常平靜,卻聽得顏渺背後憑空生出些冷汗。
“怎麼可能。”
她咬咬牙,乾巴巴的解釋道,“我上次來此的時候,這裡還是周望舒的寢居,誰知道現在怎麼變成了周禮的……一定是他如今做了宗主,才方便濫用職權,把寢居改到了這裡。”
話音才落,簷角的風鈴忽而作響。
顏渺警覺的回過頭,神色一僵。
寢居的房門從內打開了。
黑練緩緩飄動,濫用職權的周宗主立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