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聽聽你的解釋,卻不是你想的那一件事。”
顏渺看著他那雙無辜又委屈的眼睛,忍住幾欲動搖的心腸,“當年你已生劍骨,我更見你那時候……用的是風潯州的風陵劍法,後來你為何卻要修習魔道,舍棄劍骨?”
“方才我們,哪有提起過這件事……五年前,五年前我……”
沈妄的目光慌亂一瞬,似乎有些心虛,支吾過後又小心翼翼的看向她,“師姐,你……還疼嗎?”
水浪拍打過船沿,艙外發出些響動。
顏渺分神一瞬:“你是說刀傷?”
“師姐不要看彆處,要隻看著我。”
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湧的緣故,沈妄的眼眶紅的厲害,傾身靠她更近了些:“師姐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可是你總是在裝傻,五年前也是,逃到靈苧穀時也是,現在還是……”
他似乎真的醉了,話音未落,本攥緊顏渺衣袖的指節緩緩鬆開,腦袋一點,額頭就輕輕靠在她的肩上。
艙內一時靜悄悄的,耳畔隻餘肩側人細微的呼吸聲響。
呼吸起伏間,他的眉頭皺得很緊,看上去不算安穩。
顏渺將衣袖從他的指縫中抽出,抬起手,輕輕點了點他的眉心。
於是她的手再一次被捉住了。
顏渺看著案上的一片狼藉,目光轉向眼前的兩個醉鬼,歎一口氣。
費了不少力氣將二人分彆送回到房中,顏渺看一眼躺在床上的沈妄。
淩雨時出手大方,齋舲中的每一間房中都放了夜明珠用作照明,光影氤氳融在沈妄的眉眼間,他睫羽翕動,安靜的合著眼。
“師姐。”
顏渺看了他一會兒,轉身欲走,指尖卻拂過一片涼意。
沈妄的手指纖長,卻冰寒至極,勾在她的指節:“師姐,你不要走。”
“你不要走,好不好?”
顏渺轉回身,應他:“我沒有要走。”
“可你總是騙我。”
沈妄的手指鬆動一下,“我怕你走了,就不會回來了。”
顏渺放下他的手,彎身在床畔,輕聲道:“沈妄,那你可要找到我。”
掩好房門,顏渺伸手探過袖中符紙,轉手推開另一間房門。
風浪聲響在耳畔,楚挽朝的房內空空如也,哪裡還有被縛之人的身影。
顏渺麵色不變,抬手點向頸後,合指捏了道訣。
一隻極小的蠱蟲爬動在指節,她並指拎出蠱蟲,朝外輕甩。
蠱蟲摔落在地上,發出‘劈啪’一聲,被符紙帶起的火燃成灰燼。
夜明珠散著柔和的光,映亮半麵屋室,映出床幃晃動的影。
散在周遭的氣息悄無聲息的動了動。
顏渺語氣輕緩:“早就看見你們了,彆躲了。”
空氣中頃刻湧動起殺意,兩道黑影竄出,夜明珠砸落在地。
符紙化刃擋住在前襲來的長劍,劍刃近在咫尺。
“真浪費啊,這麼貴的東西,我可賠不起。”
顏渺不緊不慢,甚至閒下心來拿腳尖踢一踢碎成幾塊的夜明珠,“許久都沒喝酒,耽擱了一會兒。既來請我,才等片刻就這樣生氣,有些失禮吧?”
身前持劍的蒙麵之人不語,反倒是頸後一涼,男子的聲音在後響起:“楚挽朝身上的符印是你所下?”
眼前的劍鋒對準眉心,身後的劍刃貼擦在頸上,顏渺依舊笑吟吟的:“這麼久過去,才發現楚挽朝身上的符印解不開,有些慢呀?”
後頸冷不防刺痛,劍鋒割破頸膚,一縷發絲削落在地。
劍刃向前伸了些,架上顏渺的脖頸,身後男子繼續道:“少廢話,說,符印怎麼解。”
顏渺一臉無謂,抬手敲敲頸側的劍刃:“求我幫忙,卻前有刀後有劍的將我架在這裡。”
身後男子嗓音一冷:“阿青,帶走她。”
眼前人終於開口,是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師兄,她這副模樣怕是有詐。齋舲上不止有淩泉宗的淩掌事,更有那個魔修沈妄在,萬一我們此行被他人所知,找到了那裡……”
顏渺歪一歪腦袋:“我同意,他們兩個可沒一個是好惹的。”
身後男子冷哼一聲:“無妨,解過符印後本也沒打算讓她活著。”
頸側一痛,蠱蟲順著劍刃爬過,刺進顏渺的頸側。
身後男子道:“你最好老實些,這蠱蟲入你骨血,一經催動,隨時會要你性命。”
於是顏渺真的沒有再吭聲。
濃霧緩緩淹沒船艙。
霧氣彌漫在周身之際,顏渺用餘光看過被風吹動的小窗,眼睫微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