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至清晨的時候,水域開始落雨。
霧氣不再是障眼的術法,水珠淅淅瀝瀝從石縫中析出又落下,發出滴答聲響。
山壁中嵌著一道幽深的石洞,山洞陰冷,見不得天日,頭頂的光線被山石壓夾成一小束,透至陰暗的石洞中。
繩索綁的人手腕發痛,末端的鈴鐺震出一陣叮鈴聲響。
顏渺被鈴鐺聲吵的頭痛,晃一晃頭,努力適應著石洞中的光線。
耳畔依稀能聽見外麵的水浪聲響,她仍離那片水域不遠。
顏渺動一動指尖,沒能召出袖中的符紙,想是那二人發現她可以禦符後,已將她身上的符紙都搜刮乾淨了。
想到這裡,她目光微斂。
耳畔窸窸窣窣,洞口二人正輕聲言語。
“師兄,不能將她交出去,若是楚挽朝身上的符印解開,他怎還會管我們的死活?”
“那當如何?阿青,我們本也沒有籌碼了。”
外麵沉默了一會兒,腳步聲響動,兩道影子自光亮處緩緩而來。
顏渺的眼睛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待二人走到近處,依稀看出些他們的模樣。
那二人腰懸長劍,名喚阿青的女子依舊以黑紗覆麵,曾拿劍抵在她頸後的男子眼前遮罩著一道黑練。
阿青徑直道:“將解開符印的方法告訴我們,饒你不死。”
“你們把我的符紙都收走了?”
顏渺整理過思緒,笑著看她,“我可不信,在齋舲上時候他可不是這麼說的,打算用蠱蟲要我的命呢。”
男子麵色一凝,指尖微動,眼見著是一道禦蠱的手勢。
“等等等等,我告訴你們。”
顏渺匆忙製止,“但楚挽朝身上有一道傀蠱,你們既然懂得禦蠱之術,想必也知道,若是解開符印喚醒傀蠱,屆時為禍他人,可不是輕易能製住的。”
阿青滿不在意:“無妨。”
顏渺:“那總要給我符紙,留我一隻手繪符吧?”
繩索尾端的鈴鐺輕蕩,顏渺的一隻手重獲自由。
她的另一隻手仍被繩索縛著,末尾攥在阿青手中。
阿青自一遝符紙中抽出一道空符紙扔給她,道:“畫,彆耍什麼花樣。”
顏渺彎身拾起那張符紙,十分乖覺的咬破指尖。
鮮血染在符紙上,融成一道符印。
眼見著最後一筆將成,顏渺忽而停手,抬起頭來看向阿青:“我的符紙,都在你身上嗎?”
阿青下意識攥緊手中符紙。
顏渺得到想要的答案,輕聲一笑:“看來是呀。”
符印的最後一筆落成,石洞忽而發出震顫。
腳下湧動出一道陣法,阿青手中的符紙簌簌散在陣中,道道符線自散開的符紙交織而起,頃刻鎖住二人的動作。
鈴鐺聲在陣中大作,幾乎要將人的耳朵都吵聾。
本縛在顏渺腕上的那一道繩索斷裂開,鈴鐺墜地,跌成殘片。
顏渺踮起腳尖踢一踢殘片,小聲嘟囔:“禦蠱的小東西不值錢,都不夠賠淩雨時一小塊夜明珠的。”
血順著印陣中的符線流下,男子的指尖還維持著禦蠱的手勢,眼睛因覆著黑練,看不清表情。
但他的聲音中的顫抖卻告訴了顏渺,他如今的不可置信:“你究竟是何人?”
“黎荒的蠱蟲還沒有我未嘗過的。”
顏渺撥弄一下陣中還散著金光的符線,不緊不慢道,“說,是誰命你們跟到齋舲,帶走楚挽朝?”
石洞內一時安靜。
“你們叫什麼?是劍宗弟子?”
見二人都不答她的話,顏渺看向二人腰間長劍。
她伸手向阿青腰間長劍,一時沒能拔動,僵了僵手腕收回,“既能禦骨劍,是如何淪落至為人賣命的地步?”
問出的話無人應答,顏渺乾脆尋了處石頭坐下:“不說算了,等到那個人發現你們帶去的楚挽朝不過是一道化形符,總會再來找你們的吧?”
“你……卑鄙小人。”
阿青終於開口,低聲罵道。
“彼此彼此。”
顏渺托著臉頰看她,“說說嘛,反正也是閒著,那個人又不管你們的死活,萬一我有辦法呢?”
二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阿青重又開口:“我名林青,我們,是劍宗弟子。”
“五年前,宗門覆滅那日,我與師兄在下山平亂,可再回到宗門,卻隻見到師兄師姐們……南嶺墟的印陣威力強大,是我魯莽行事,被印陣波及,受了重傷。”
顏渺的動作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