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青琅宗。
眼前二人,是那時候幸存的弟子。
林青未察覺到她動作的變化,繼續道:“後來我們遇見一人,道自己是同在浩劫中幸存的同門。他帶我們離開,為了救我,師兄換給他一雙眼睛,在體內種了他給的蠱。”
顏渺眼睫微斂:“他……當真是你們的同門嗎?”
阿青冷笑一聲:“不是又如何?我們已走投無路,便無論朝何處走,都是求生。”
顏渺心中說不清楚是什麼滋味,隻是沉默著,曲指點過印陣中的符線。
印陣消散,二人跌落在地。
與此同時,一道利風驟然襲來。
風中攜著一柄長劍,沾染過石洞中潮濕的水汽,直刺向顏渺心口。
顏渺閃身躲過,卻未能躲過繞來的鐵索。
她的肩背狠狠磕碰在石壁上,胸口的傷處重又牽扯開,口中同咳出一道血。
結界落在洞口,男子拎著符紙走入石洞,瞥一眼跌在地上的二人。
他的目光觸及顏渺,瞳孔驟縮,轉瞬笑出聲來:“我當是誰用化形符戲弄於我,原來是,多年前已死在疇昔山的小師妹啊。”
林青猛然抬頭:“裴師兄,她是?”
顏渺看向身前男子:“裴師兄?你是?”
“也是,師妹當年是宗門大會的魁首,更是宗門中罕有能拿到論劍玉符的人,風光無兩少年英雄,怎麼會記得我裴陶這般無關緊要的人?”
裴陶看著她,繼續道,“可我卻記得,當年宗門大會,我本有希望拿到晉級的玉符,誰知沈妄那黃毛小兒偏生因與你作對,急著同你一決高下,比過抽簽之內的弟子不夠,還要一路挑至高階弟子……而後便對上了我。”
“我被他打下玉鸞台,跌折三根肋骨,再無緣當年的宗門大會。”
“……那你倒是也綁他啊?”
顏渺滿臉莫名奇妙,“況且宗門大會各憑本事,你的肋骨既非是在擂台之上被他打斷,技不如人認輸就是,還有臉記仇?”
“不過如今卻不一樣,我早已不需要什麼狗屁宗門大會來揚名。”
裴陶冷哼一聲,“倒是你,當年竟能在沈妄的劍下留一條小命。本以為你已死在五年前,沒想到陰魂不散,還能死而複生。”
顏渺:“我無意牽扯進你們的恩怨,不然你就當我死了吧?”
裴陶輕晃手中符紙,笑道:“你用這化形符戲弄我,怎麼能就這樣算了?我雖未找到楚挽朝,但能尋到你體內的這一道靈脈,這對我來說,可比楚挽朝要有價值許多。”
顏渺試探道:“師兄此言怕是偏頗,楚師兄身上的東西才更有用些。”
裴陶瞥她一眼:“你知道傀蠱的事?”
顏渺:“我既用化形符遮掩過他的身跡,自然知道他體內傀蠱一事。此次前往藥宗,就是要拔除他身上蠱蟲。”
“師妹怕是妄想,母蠱植根在人的經脈之中,想拔除它,除非楚挽朝身死。”
裴陶冷笑,“可我知你和淩雨時都同他情誼深厚,他當年那樣照拂過你們,你當真舍得下手?”
顏渺聽他所言,眼睫微斂。
見顏渺未說話,裴陶繼續道:“不過待我融了你身上這一道靈脈,管他什麼傀蠱,便是憑誰都無法再命令於我。”
胸腔中的靈脈躍動一下,顏渺輕聲笑了。
“是嗎?”
她側眼看過洞口,語調輕蔑,“可縱然我肯給,卻不知道,師兄能否消受得起啊。”
她話中存了十足的挑釁意味,裴陶目光一凜:“這便不勞煩師妹關心。”
他端起手中長劍,直剜向顏渺心口。
未等劍鋒觸及顏渺衣襟,洞口結界碎裂開,虛刃徑直穿過。
靈力如霜似雪,席卷過整個石洞。
風聲休止一瞬,襲來的虛刃容不得人半點躲閃,驟然刺向裴陶。
一聲淒厲的叫喊回蕩在山洞中。
虛刃釘穿人的腹腔肩骨,靈力所化的長索直將人拖至洞口。
晨光熹微,青年的身影立在一片淡薄的光線裡。
他麵色冰寒,眼眶還染著宿醉未消的薄紅,眸中的殺意幾乎要將人攪碎。
沈妄手中的靈力劇烈湧動著,修長的指微微曲起,靈力所化的虛刃轉瞬將人的五臟攪散。
他垂下眼,指尖濺染了烏糟的血色,卻毫不在意似的,一手拂落鮮血,指尖輕點。
指節曲直之間,骨裂的聲音響動,一聲又一聲——直到再抬手,沈妄指尖的血黏連著流淌至地上,靈力旋繞架起的,是裴陶胸腔中的幾根肋骨。
“沈,沈……”
裴陶睜大眼,聲音頃刻被湧出的鮮血堵住。
“是你啊……裴……師兄?”
沈妄麵色冷淡,望向眼下掙紮扭曲的人,緩緩道,“我好像還有些印象,當年宗門大會,是我將你打落台下,跌碎了你的……幾根肋骨?”
“是我故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