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禪房,屋內生著炭火,劈裡啪啦作響。
沈皎裹著兩層厚被,蜷縮在床上雙手搓揉,試圖緩解僵硬。少女小臉被凍得紅紫,像是染上梅子紅。
門吱呀一聲打開,縱然又迅速合上,但突襲的寒風還是讓她背脊一顫。
小滿端著薑湯進來,望自家小姐嘴唇被凍得發紫,心疼得眉頭緊鎖,帶著哭腔道。
“小姐快喝些薑湯,暖暖身子。”
沈皎伸著脖子,小滿拿瓷勺,一勺勺喂給她,一碗熱氣騰騰的薑湯下肚,才算驅逐寒氣,身子漸漸暖和起來。
屋外敲門聲起,沈離月清冷似石玉相擊,獨一份帶著幽蘭的聲音響起。
“三妹可在?”
倒真是奇怪,沈皎不記得沈離月醒後有來找過她,也不記得她醒得如此之快。
沈皎裹緊棉被,以提防門外寒風趁隙。
“在,阿姐進來吧。”
門又是吱呀一開,沈離月憔悴不少,她被丫鬟攙著,進來時還掩嘴輕咳一聲。
她行至沈皎床邊坐下,握住沈皎回溫漸紅的手。
“此次,多謝三妹相救。”
哈?她可不記得有這段台詞。
她一時失語,顯然忘了自己囂張人設,恍惚中已反握住沈離月那雙芊芊玉手,爽朗一笑。
“阿姐言重了,是我不小心落水,害得阿姐也一同被我拉下水。”
沈離月一愣,皎皎鮮少與自己這般親近,三妹雖潑辣跋扈了些,但心還是顧念自家姐妹的。
“三妹怎突然會水了。”
“啊……哈哈,突然就會了,可能是求生反應吧。”
沈皎嘴角括弧一僵,隨口糊弄過去,轉爾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奇怪真是奇怪。
按理說沈離月重生後,眼中應是多了份殺伐戾氣,可此刻除了清冷竟還保留著少女天真爛漫之氣。
“今日二殿下上寺祈福,怎不見熠王也來,許久不見熠王殿下,都忘其容貌了。”
沈皎試探性問,她定定地觀察沈離月的神情,卻見其莞爾一笑,竟還有閒心調侃。
“熠王殿下日理萬機,政務繁忙自顧不上,三妹日日念著二殿下,今日怎倒還盼著熠王殿下了。”
不該啊,沈離月除了柳氏那母女,最恨的便是熠王蕭容淵了。
前世,年三宮宴,亭中一曲,二人相識結下羈絆,後定終身,十八歲的沈離月成為熠王妃。
可等到熠王登基,庶妹沈茹月勾搭上了丈夫,等她被庶妹設計陷害,撥去皇後之位在大火中葬身時。
她才知道原來當年亭中偶遇知己,原是熠王蕭容淵處心積慮的策劃。
原來海誓山盟皆是利用,原來一切為得是沈家背後的勢力,以此來穩固他朝中的地位。
至於為什麼不利用沈皎呢,按蕭容淵的話來說,愚蠢惡毒,潑婦也,嫌之。
切,明明是她忙著給男主蕭容景做舔犬,懶得搭理他。
望著眼前還沒心沒肺打趣的沈離月,沈皎心中一驚,不好,莫不是錯過了那一指頭香灰,沒重生吧。
沈皎扳直腰身,輕咳一聲,眉頭緊蹙道:“沈茹月那蹄子沒來?莫不是睡過頭,連禮法都不顧了?你們二房就這麼管教人的?”
沈離月見沈皎目中無人的樣子,她彎眼抿唇一笑,早已習慣。
沈茹月是府中柳姨娘所生,僅比沈皎早生了三個時辰,但她那爭強好勝的三妹自是不服,更是直呼其名諱。
“茹月她近日有感風寒,身子不便,難忍車馬之勞,且山上寒冷,父親允她不必上寺,還請三妹見諒。”
沈皎的心陡然被大石壓住,沈離月眼中非但沒有憎恨之色,還開口維護,替沈茹月開脫。
要知道,若說沈皎是係統口中的炮灰羅羅,那沈茹月就是惡毒女二。
上輩子,沈離月可是在柳氏和沈茹月手中深受過折磨的,此刻的沈離月應該恨不得將其剝皮抽筋,啖肉飲血。
此刻的沈皎還不知道,她即將得到一個更為驚天霹靂的消息。
小滿急急開門,喘著氣大叫,“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沈皎雙目呆滯,沒有什麼比女主沒有重生,她的職業生涯從第一步就開始泯滅更不好的事情。
她扶額,開始神誌不清講話,“怎麼,我的薑湯煮焦了。”
“二皇子他……二皇子他……”小滿站在床前不停拍胸口,總算把那口氣順下去,激動道。
“二皇子他腦袋撞傻了。”
“什麼!”
沈皎一腳從床上蹦起,差點摔在地上,好在沈離月及時扶住她。
“三妹切莫衝動,小心又傷了身子,且聽小滿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