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 “腥膻念有間,慈悲種漸熟。”……(1 / 2)

沈皎半背半拖著陸阿悲,往沈離月院裡走,到時已是精疲力儘。

她把鬥篷給了陸阿悲,嬌小的少女支撐不了寒氣,倒在地上,凍紫了的手不停叩響院門。

“阿姐,我是皎皎,開開門。”

不一會,門吱呀一開,沈離月被丫鬟攙著出來,見此場景大驚失色,趕忙招呼小廝給扶進屋內。

“皎皎,怎弄成這副樣子,外麵那麼大的雪,你這身體怎受得了。”

沈皎握住沈離月的手,隻一個勁焦急道。

“快讓人打盆熱水,再弄碗薑湯。”

進入屋內,沈離月連忙蓋件毛絨袍子在沈皎身上,見小姑娘兩頰凍得紅紫,沈離月柳葉眉一蹙,心疼得要緊。

她這妹妹,打小體弱多病,叔父和叔母一扔兵法和戒尺,喊著“罷了罷了嬌養個金枝玉葉的女娃娃怎麼了”。

這大冷天的,尋常人都受不了,更何況她這三妹。

屋內炭火劈裡啪啦作響,衣物加持下,沈皎身體這才回暖。

進來時,她已將大致事因說給沈離月聽,沈離月也理應知道這些。

沈離月眸中滿是憐憫,“竟想不到阿爹和姨娘竟如此心狠手辣,二弟他,也真是胡作非為。”

陸阿悲臥在床榻上,順應宿命,應由沈離月貼心照顧,直至陸阿悲醒來,美人眼含溫柔秋水,巧目盼兮,君心動之。

沈皎握住沈離月的手臂,兩雙杏眼一眨。

“那既是阿姐的親弟,那今晚能辛苦阿姐嗎?”

“若換作從前,我定當竭力照顧。”她麵露難色,微微側頭視線落在典雅不失華麗的織品上。

“我這千鶴九疊雲屏風連大半都未繡到,祖母生辰將至,且阿姐已經一日一夜沒合眼了……”

沈離月沒再說下去,沈皎也搖頭道。

“無事阿姐,是我把人帶來的,阿姐也得注意歇息。”

屋內燭火搖晃,暖閣與臥房間修月牙門,用一道屏風擋著。

沈離月在臥房內繡千鶴圖,暖閣內令安著一張軟榻,原是看書寫字累時休息用的,如今陸阿悲躺在上麵。

少年薄唇蒼白,乾裂滲出血。燭火搖晃下,他雙眼緊閉,眉如遠山,整張臉瘦而白。

沈皎手背探上少年額頭,嘶,真燙。

她連忙挽起袖子,將帕子打濕敷在他額頭,薑湯一勺一勺送入他嘴內。

隻是陸阿悲不太聽話,那薑湯死活灌不進去,他的手依舊冰得不像話,若發燙她還能從外拿塊冰敷著。

但發冷,任是多少棉被也蓋不回來,她總不能拿碳烤人家身上。

恰逢此時,陸阿悲嘴裡嚶嚀,沈皎湊近,隻聽皆是阿娘。

她咬咬牙,索性便當一回陸阿悲他娘,於是腿一跨,手一摟抱著陸阿悲就睡。

倒也真是困極了,沈皎不知不覺,迷迷糊糊就睡過去。

翌日清晨,雪漸停。

陸阿悲做了許多夢,大多是單調與鼠蟲做伴的地窖時光。

少年睫毛顫動,他皺眉緩緩掀開眼皮。雪後陽光刺眼,白光過後,他看見一雙水靈靈的杏眼澄澈明亮,如驚蟄春雨。

緊接頭頂傳來巨痛,又陷入黑暗。

沈皎手握帛枕砸暈陸阿悲後,拍了拍胸脯,長長呼了口氣。

陸阿悲突然醒來,差點把沈皎給嚇死,失名節事小,第一眼不是見到沈離月那事可就大了。

一眼,全憑那一眼!

就讓愛欲陰暗滋生,視她為神佛,為她生,也可為她死。

她?

那個她——沈離月,她夜間歇息了一小會,便又開始織起千鶴圖。

沈皎穿上鞋連忙跑過去,早間陽光潑灑下,鶴栩栩如生,羽毛波光粼粼。

“阿姐,陸阿悲醒了,快去看看。”

沈離月纖纖玉指捏銀針,青絲鬆鬆垮垮挽了個雲髻,僅簪一根白玉梨花簪。

可人兒秀靨清雅,膚如凝脂,她轉頭望向沈皎一笑,“來了。”

明眸盈盈如秋水,紅唇皓齒。一時之間把沈皎給看呆了。

彆說陸阿悲那小子,她一女娃都唾液三千尺,甚饞。

陸阿悲再次醒來時,頭痛欲裂,他抬頭扶住額頭,雙眉緊皺,緩緩睜開眼。

隻見布局素雅,隱隱梨花香的閨閣內,一個白衣女子向他溫柔一笑。

“你醒啦,可還有不適。”

陸阿悲一愣,他張開乾澀的唇,聲音低沉沙啞,“這是哪。”

沈離月聽聲音便知他口渴,於是遞去一盞茶,“此茶潤喉。”

她彎起眼,“這裡是月梨院,我是你阿姐。”

“阿姐?”

陸阿悲喃喃道,茶入口腔沁香。

他緊握茶盞,此人脫俗典雅,應是沈道遠長女。

他手指緊捏榻欄,憶起阿娘的哀嚎,沈氏一族不得好死。

他驟然抬眉,與沈離月視線交彙,眼前女子淡淡一笑。

他忽憶起昨夜大雪紛飛,瀕臨死亡前,一抹手捧星光的身影,向他奔來。

陸阿悲抬頭,眉眼閃動一下,遲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