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救了我嗎?”
沈離月點點頭,纖手接過茶盞。轉爾朝屏風後喊道。
“皎皎,自個兒救的人,怎不來看一下。”
屏風後偷聽的沈皎頓時眼瞪如銅鈴,拜托,這部分劇情可沒她這個小囉囉。
於是她轉身便想逃,卻被頭上掛簾珠串纏住簪子,她急著伸手去扯,結果越理越亂。
沈離月失笑,她端步上去,輕手溫柔地揭開珠串,“怎皎皎也要做那好事不留名之輩了。”
沈離月從前覺得,皎皎是個被嬌養的孩子,難免囂張跋扈了些。
如今一看,她妹妹心地善良,甚是可愛。
“哈哈……。”
沈皎嘴角抽搐,一抖一抖。
是她不配!
那邊溫柔女主雪中送炭,從未有過的人間溫暖,如秋水將陸阿悲沉溺。
偏執男二布滿荊棘的心,一點點為女主斬去刺人尖兒。
她個小囉囉湊什麼熱鬨,裡麵那爺兒要是不高興,說不定當場來一劍刺穿她的脖子。
猶新記得,她隻是吵了沈離月睡覺,他便要了她的命,真炮灰啊。
係統說了,他是什麼偏執病嬌,陰暗扭曲,啥事都能乾得出來。
沈離月當小姑娘害羞,提小雞似的把沈皎領進去。
沈皎滿頭亂如雞窩,兩頰肉乎乎兩團。嬰兒肥稚氣未脫,美人一點也算不上。
隻能說膚白眸明,朱唇瓊鼻,氣色不錯。笑起有兩道梨渦,是個明媚的小姑娘。
陸阿悲拘束地坐在榻上,見沈皎進來,按禮拜,“小姐。”
沈皎昂頭,一如既往嬌蠻,藐視用著不把他當人看的眼神,掃了榻上少年一眼。
“咳咳,免禮。”
實則心裡跪求陸阿悲大人有大量。
沈離月嘴不閒著,張嘴一大段。
“我們皎皎一個人把你從冰天雪地裡背回來,我昨夜開門嚇一跳,小姑娘臉凍得紅紫,渾身顫,就這樣還把唯一的鬥篷給你。”
震驚中,沈離月忽拽過沈皎的手臂抬起,光透過窗戶紙照在白嫩的手背上,隻見上麵幾道紅紫,已凝成血痂。
“瞧瞧,這小手都摔傷了。”
沈皎望向陸阿悲紅腫的膝蓋,昨夜,沈皎替他清理傷口時,布料已黏在傷口上。
那裡血肉模糊,石子深深陷在裡麵。
她瞥了眼自己的手背,與之相比區區小傷。
但因著自己的矯情人設,沈皎歎氣,隻得抽泣,好不容易擠出點淚,再憤憤道:“痛死我了。”
順便再解釋一句,“路邊看見,念在主仆一場這才把你撿回來。”
窗紙樹影斑駁,風一吹,光影搖晃,陸阿悲瞳孔微微一脹。
“謝小姐。”
沈離月挽袖,坐至榻上,溫柔道。
“你是我阿弟,你叫什麼名字呀。”
劇情未變,陸阿悲低眉答。
“陸阿悲。”
“阿悲……阿悲。”沈離月喃喃,蹙眉道:“這名字可一點也不吉利。”
沈皎在一旁觀戲,來了來了,那個本書驚天泣鬼神的名字來了。
隻見沈離月垂頭思索,半晌一道清冷的聲音,“你覺得來福這個名字如何。”
來福?這不院裡掃地王大爺他家狗的名字。
想將來,人人畏懼,聽之毛骨悚然的名字,竟是來福?
沈皎頭望屋頂,掩嘴小聲一句,如蚊子。
“那個,古話說腥膻念有間,慈悲種漸熟,慈悲,慈悲……”
沈離月眼睛陡然一亮,拍著沈皎的手,轉頭望向陸阿悲。
“慈悲,陸之慈這個名字怎樣。”
陸之慈雙眸晦澀不明,他頷首,道了聲好。
果真是聽阿姐話,名說改便改。如若常人,比如沈皎,或許得誓死不屈,又或者暗自記下,最後再擔上個強行改名之仇。
沈皎突然慶幸,當初裹層泥巴未被陸之慈認出,能一劍痛快死去。
如若認出,這個刁蠻跋扈,曾嫉妒沈離月欺負陸阿悲的沈家三小姐。
按照陸之慈那陰狠性格,不得剝皮扔出去喂狗。
她猶新記得,沈治便是被扔出去喂野狗,活活咬死。柳氏被割耳拔舌,灌入滾燙的鐵水,做成人彘。
沈茹月淪為奴隸也不得幸免,身上的肉一刀刀剮下,人皮製成了扇子,被陸之慈雙手捧上,獻給沈離月。
而她則是屍拋荒野,任野獸吞食,無人理,無人祭。
想至此,沈皎寒毛豎起,她抬頭目光與少年交彙。
陸之慈背對著光,瘦脫相下棱角冷峻,白皙的肌膚如瓷,仿佛一碰便碎。
光暈掩擋,沈皎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想,難怪那麼冷,被狼崽子盯,怎麼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