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少博笑得過於坦誠,讓薑琦不太好拒絕,想到看完電影的時候嚴文清應該還沒回不了家,所以薑琦一口就答應了。
耿少博選了一部科幻片,劇情平平無奇但勝在特效很不錯,出場的時候薑琦仍然沉浸在炫酷的效果中。
“什麼時候能出2呀,”薑琦從出來就沒停過嘴,“這種電影能不能麻溜的拍。”
耿少博笑了笑,“我就知道學長會喜歡。”
“嗯?應該很少有男生不喜歡這種吧。”薑琦打岔道:“想吃什麼。”
“學長,”耿少博有些無語,學長打發他的意圖太明顯了,“先不說現在吃飯早不早,我們剛吃完一桶爆米花。”
“唔...那你想怎麼辦。”
“這樣,”耿少博站直,他側身看著薑琦,建議道:“我們去學校周圍吃,正好你明天就要走了,總不能不去學校看看吧。”
去學校逛逛,薑琦本來是有這個打算的,隻是他計劃裡陪他的人是嚴文清,而嚴文清——薑琦看了眼手機,沒有消息,好吧,嚴文清今天沒空陪他逛學校。
薑琦隻不過覺得臨走前逛學校是告彆大學的一種儀式,儘管希望嚴文清在,但不在也沒什麼大事,反正嚴文清就在z市,他總會來的。
七月份正是熱的時候,但今天z市的天氣有點暗沉沉的,五點的時候還刮起了帶著些許涼意的風。
耿少博沉默無言的陪薑琦逛校園,他不是沒有眼力勁,他能看出薑琦現在不想說話。
薑琦覺得學校是個很難言喻的地方,當你要離開的時候,每個角落都藏著回憶,而對薑琦來說,他的大學生活裡,似乎滿是嚴文清。
從嚴文清長長又剪短的頭發,到跟隨四季更換的衣著,一年又一年就這樣平淡的過去。
籃球場上有人穿著白色的球服打球,薑琦在場外停下,他想起了嚴文清,在一年前...甚至是更遠。
“你一直看著我乾什麼,有話趕緊說。”薑琦早就發覺耿少博藏著心事,一下午了,他擔心憋壞這孩子。
薑琦猜小學弟準備表明心意,儘管他已經有男朋友了。不過客觀來講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時機,反正肯定失敗,反正也不需要做朋友了。
但即便是不帶目的的挑明愛意,向非單身人士開口還是有些困難,所以薑琦催促,然後準備掐死他。
見耿少博還在猶豫,遲遲不說話,薑琦準備主動出擊。
“算了,我問你個事,”薑琦道:“你知道我剛才在想什麼嗎?”
耿少博沒想到平日裡好奇心旺盛的薑琦沒有追問,一時有些懵,他搖搖頭。
“我在想嚴文清。”薑琦輕聲道。
“嗯?”
“是啊,我第一次見他,就是在這裡。”薑琦俏皮道:“那天晚上路過這裡,剛好碰到比賽結束,我看了一眼球場,他投的球沒進。”
耿少博摸了摸鼻尖,“他知道這件事嗎?”
“我當然沒說!”薑琦理所當然道:“知道了不得生氣。”
“也是。”耿少博像是突然釋懷了,他笑道:“我們去吃飯吧,校門口那家黃燜雞。”
“好。”
薑琦和耿少博吃完黃燜雞出門的時候,天上飄起了毛毛雨。
耿少博跟薑琦要了考研資料,正好順路去取。
電梯到達薑琦住處樓層的時候,薑琦突然道:“一會你順便帶把傘,不用還了。”
樓道裡的燈在薑琦話音剛落下的時候亮了起來,蹲在門口臉色蒼白的嚴文清抬起頭。
嚴文清望著薑琦,有一瞬間的疲憊另薑琦心悸,他默默站起來,給薑琦挪開位置。
“你怎麼在門口?”薑琦驚訝道。
“沒帶鑰匙。”嚴文清嗓音啞的厲害。
“那怎麼不給我打電話,”薑琦開門的手一頓,“消息也不回。”
嚴文清沒回答,察覺到不對勁的薑琦轉頭,身後兩人四目相對,敵意絲毫不掩飾,誰也沒有讓誰。
“怎麼了這是。”薑琦納悶,嚴文清之前從不會當麵為難耿少博,隻不過偶爾在隻有兩個人的時候陰陽怪氣的吃幾句醋,耿少博更甚,對嚴文清一直很尊敬。
嚴文清開口諷刺,“隻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厚著臉糾纏已經有對象的人。”
“嚴文清!”薑琦生氣道:“我和你說過了!”
“我是喜歡學長,可我從來沒有什麼越距的行為,”耿少博正色道。
“你怎麼突然說...”
“倒是嚴學長,今天相親還滿意吧。”
嚴文清攥緊拳頭瞪著耿少博,卻沒有反駁。
薑琦將嚴文清的反應看在眼裡,一瞬間想通了所有事——嚴文清中午的異養以及耿少博一下午以來的欲言又止。
他頃刻間卸了力氣,沉默著將門打開,對耿少博道:“你先回去吧。”
“學長!”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薑琦出奇的冷靜。
耿少博走了。
薑琦和嚴文清坐在沙發上,他們很有默契的都沒開燈、都沒開口。
薑琦了解嚴文清,他不會說謊,不解釋說明他默認都是真的。再合理的說辭都不過是借口,沒法說服信奉事實的自己——這是他的風格。
薑琦從未懷疑這是嚴文清身上的優點,因為他向來喜歡用行動證明自己,可事到如此,薑琦反而希望嚴文清能說幾句遮掩的話,比如他這些年的小心翼翼、他的擔驚受怕和他每每驚醒的午夜,那些讓他臥不安枕的過往和夜不能寐的將來,以及...他無數次幻想過的家。
薑琦自嘲的想,他現在之所以能這麼冷靜的坐在這裡,說不定就是因為自己潛意識裡早就想到了,隻不過他一直不願意承認——他們沒有結果。
嚴文清辜負不了母親的期望,他會放棄曾經出現在他們夢裡的未來,那個他們兩個共同的家——薑琦毫不懷疑。
薑琦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亮了,是薑媽媽問薑琦明天幾點到站。
薑琦隻看了一眼便將目光投向嚴文清,兩人在短暫的光亮中對視,隨後又陷入黑暗。
“我得...”薑琦無聲清了清嗓子,“回家了。”
“我應該...”薑琦儘力壓抑著自己,他在剛才漫長的靜默中理智清醒,卻在開口的瞬間無可奈何的哽咽出聲,“不會回來了。”
“你當然不會回來了。”嚴文清在薑琦看不見的黑暗裡勉強的笑,他自欺欺人道:“你都考上研了,還回來乾什麼呢。”
薑琦沒有拆穿嚴文清,也不打算要什麼解釋,他太相信也太了解嚴文清了。他相信嚴文清沒打算做對不起他的事,也清楚嚴文清會辜負誰。
薑琦起身從臥室拎出行李箱,其他東西早就寄回家了,隨身的行李隻有這隻黑色行李箱。
“我走了。”薑琦站在沙發前輕聲道。
陰暗的客廳裡他隻能看見嚴文清模糊的側臉,因為太過熟悉,他甚至能想象到嚴文清此時的表情——一定很難看,他一眼也不想看,所以沒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