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琦拖著行李箱下了樓。
七月的風本該是燥熱的,但那天晚上,細雨裡穿梭而過的風卻夾雜著涼意。
涼透了,薑琦心想。
他不是不知道嚴文清的家庭情況,兩個人在一起之前,嚴文清就看似無意的透露給他,薑琦明白,那是嚴文清在試探自己的未來。
薑琦不可遏製的想,如果那個時候,如果那個時候他放棄了,可他好像不會放棄,他不永遠都不會放棄嚴文清,隻要嚴文清願意。
薑琦強忍在眼眶裡的淚模糊了視線,他沒叫車,隻是固執的沿著馬路向火車站的方向步行。
他明知道在他和嚴文清前麵的是死路,可他還是想試試,萬一,就算有意外發生的可能真的隻是萬分之一,他也願意試試,他願意嘗試翻過高山,跨過長河,撞破南牆,隻要嚴文清願意。
可嚴文清不願意。
沒關係,薑琦心想,他能理解。
他能理解嚴文清不願意辜負母親的期望而選擇放棄他,那是嚴文清生為人子應該做的。
他隻是覺得不公平。
可世上不公平的事又實在太多。
薑琦隻能用袖子將盈滿眼眶的淚水擦乾。
雨漸漸大了起來。
薑琦沒帶傘,好在他隻穿了短袖短褲,淋過雨的人都知道,穿得多反而冷。
薑琦的四肢開始冰冷,但他毫無感覺,直到寬闊熾熱的胸膛自後環抱住他。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轉身。
剛擦乾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好在雨下大了。
薑琦感受到頸間落下了不屬於雨的溫熱,他意識到嚴文清哭了。
嚴文清從沒在薑琦麵前哭過。
薑琦想要說點什麼安慰他,可又不敢,因為隻要他一出聲,嚴文清就會知道他也哭了。
嚴文清的四肢也冰涼,他們在雨中融為一體,隻有心口是熱的。
兩個人維持這個姿勢過了很久。
當路麵上的雨水被濺起,又一輛車飛馳而過時,傾盆的夜雨裡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薑琦已經調整好嗓音,他輕聲道,“我要走了。”
聞言嚴文清收緊了手臂,片刻之後又鬆開,他牽起薑琦的手,嗓子沙啞的厲害,“走吧。”
意識到薑琦沒動,他回頭,笑道:“說好了我送你。”
嚴文清還穿著中午走時的白襯衫,被雨淋過後狼狽的貼在身上,雨水沿著淩亂的頭發從下巴滴落。
薑琦從沒見過這樣的嚴文清,沒忍住笑了出來,可一想到自己現在也好不到哪去,淚水又爭先從眼眶往外湧。
薑琦又哭又笑的表情逗笑了嚴文清,他用另一隻手替薑琦整理了一下頭發,輕聲道:“走吧。”
雨斷斷續續,慢慢停了又漸漸洶湧。
他們在雨中牽手漫步,像過去許多個安穩的夜晚一樣,隻是這一次既不是操場也不是河邊小路,而是一趟需要道彆的終點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