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不知為何,柏奚對裴宴卿說出這句話並不意外,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見麵她語出驚人,已經大大提高了她的承受閾值。
婚都求過了,領證算什麼?
柏奚沒有異議,讓她提的話她也希望越快越好。
隻是柏奚看了眼手機屏幕,上午八點,對裴宴卿這種身家豐厚的人來說,結個婚應該沒這麼速戰速決吧。
她就不怕自己是故意給她下套?
“裴小姐不用做婚前財產公證嗎?”柏奚的神情客氣,甚至還帶了很不明顯的提醒意味。
好像裴宴卿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而她出於善意,讓她彆輕易相信自己這個“陌生人”。
認真又可愛。
她再一次取悅到了裴宴卿。
讓她堅定了自己這個決定的正確性。
裴宴卿雖然自小家境優渥,卻並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再者她十五歲就出道,雖然身為裴椿的女兒讓她不像普通藝人那樣受欺負,吃了虧忍氣吞聲,但裴椿從不過多乾涉她的事業,這十一年,她也是靠自己爬上來的。
該吃的苦她也吃過,娛樂圈和所謂的上流階層、藏汙納垢,她都見過。
或許比有些自詡見多識廣的老江湖看得更多。
“柏小姐沒少做功課?”裴宴卿揶揄著回了她一句。
柏奚耳根微熱。
“不是,以前在網上看到的,婚前還是多考慮一些好,免得日後……”
“你說得對。”裴宴卿表情深以為然,解救了她的窘迫,一本正經道,“多謝提醒。”
“不客氣。”柏奚真誠回道。
裴宴卿唇角微抿,似乎想笑又忍住了。
過了一會兒,她偏開頭,借口走到窗前,打電話給自己的助理。
“娜娜,讓你辦的事都辦好了嗎?”
“律師約的上午九點半,公證處碰麵。你讓我準備的東西我也準備好了,需要現在給你提上去嗎?”
裴宴卿回頭看了眼坐在沙發,兩手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地抿水,顯然還有些拘謹的柏奚,忽然期盼從她臉上看到更多出乎意料的神情。
“拿上來吧。”
“好的裴姐。”
問娜從前台征得內線允許,提著兩個滿是香風的紙袋子進了電梯,穿過行政走廊,在1801號門前停下,克製了一下自己春風滿麵的八卦笑容。
任誰看到自己連對象都沒有平易近人的老板突然表示今天要結婚,都會無法控製表情吧。
她已經猜測了一早上了,是男是女是美是醜,是不是哪部戲合作過的演員?
房間可視對講裡映出問娜沉著穩重的臉。
“裴姐,我到了。”
裴宴卿打開了門。
問娜看似不經意實則火眼金睛地掃過沙發上的纖柔身影。
哇哦。
春風一度噢。
裴姐清心寡欲這麼多年,終於乾柴烈火了,可喜可賀。
穿著睡袍的柏奚不知道自己被誤會了,她上回見過問娜,當即友好地打招呼:“娜娜姐。”頓了頓,她說,“上次的拖鞋,謝謝你。”
問娜眼睛都亮了。
好乖。
但她五官清麗,眼神乾淨明亮,不會讓人覺得幼稚。當她認真看向你的時候,心跳都會隨之加速。
裴姐不愧是裴姐,慧眼如炬,這樣的誰不想娶?
問娜虛長她幾歲,卻不敢忝列一聲姐,當即道:“是裴姐吩咐我的,你謝她才是。我姓問(音溫),問題的問,叫我娜娜就好。”
“娜娜,你好。”
“你好,小……柏小姐!”瞥見身邊裴宴卿微眯的眼神,問娜趕緊將那句親密的問候咽了下去。
裴宴卿從門邊走過來,步履施施,自然地坐在了柏奚身邊,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
柏奚露在睡袍袖口外的冷白指節曲了曲,不適應忽然靠近的香氣,卻沒有遠離。她儘量讓自己熟悉女人的氣息,甚至記住她、習慣她。
不出意外的話,她們倆今晚就要睡在一起,同、床、共、枕。
——以裴宴卿的冒昧來說。
柏奚鼻翼翕動,分辨她身上的香氣。
她先前參加過一些圈裡的宴會,衣香鬢影,不管男女都是一身醃入味的高級香水味,她嗅覺比常人靈敏些,很不適應對著她鼻子狂轟濫炸的各種氣味,過不多久就要悄悄跑到走廊透氣。
而裴宴卿周身的香氣很淡,微冷,像是寒梅盛放枝頭的雪。
雪本身是沒有味道的。
但走進梅林,彎手勾下枝條輕嗅,能聞見雪香。
問娜從帶來的紙袋子裡取出了兩身嶄新的旗袍及搭配的鞋子,一霜色,一水墨風,通身手工刺繡,盤扣雅致,妥帖地疊放在剛鋪了一層絨布的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