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時候剛好輪到林識這組留下搞衛生，他拎著垃圾桶剛要倒，結果接到言宣求助的電話，“啊啊零食，你是不是還在教室，垃圾還沒倒吧，我今天扔了一個舊錢包，白色帆布的，後來又想起有張卡還在夾層裡，就丟進垃圾桶裡了，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幫我找找，或者你彆倒等等我回去找，拜托拜托啦！”

“你都到家了吧，彆過來了，我幫你找找，找著就給你送家去。”

言宣家就在林識家對麵樓，所以送過去很方便。

“多謝！等下我請你喝奶茶。”

林識往手上套了個塑料袋就在垃圾桶裡扒拉起來，現在是夏天，垃圾桶裡零食袋雪糕袋，剩飯剩菜，喝剩的奶茶什麼都有，又臟又不是很好找，身上還被熏得一身味，但他一向是不介意幫人這種忙的，何況言宣是自己的好朋友，林識總是被他媽說缺心眼，要是知道估計又要指著兒子數落，人家讓你找你就找，怎麼就那麼好說話啊，算了，待會讓言宣給自己找點花露水噴噴就好了。

好在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從言宣的錢包裡拿了卡，正準備清理垃圾桶，突然看到垃圾堆裡有個熟悉的包裝盒，這種進口的巧克力糖……附近除了他家店還有彆家能買到嗎？

林識把那盒子拿起來，竟然裡麵還堆著滿滿的，原來一盒糖就這麼被丟了。

就是他送給季栩的那盒糖。

林識把錢包狠狠摔進垃圾桶。

不管了，從此這個人是死是活都不管了，他媽說得沒錯，他怎麼就那麼欠啊。

季栩回家的路上，一個大號玩偶攔在自己眼前招手，他稍微一回憶就想起來了，皺了皺眉

“姐，你怎麼又跑出來乾這個了，以後你再接這種活兒我來就行了……”

“嘿嘿，一晚上店裡都沒人來，乾脆出來活動活動，沒事兒，這次的玩偶輕巧多了。”

“你快回家做作業！廚房有飯自己熱，我待會就回。”

季栩看了她一眼，慢慢走回往日家的方向。

季雨回家的時候季栩正在吃飯，這是他特地等她做的表演，因為就自己的胃口來說，實在是吃不下任何東西。

季雨跑到洗手間洗了個臉，然後又跑出來，把麵膜蓋在臉上，“曬死了嗚嗚，本來想著穿著頭套曬不到的，結果老板怕我中暑讓我脫了，我心說謝謝你啦……哎怎麼不吃？是不是涼了。”

“姐，你以後就好好在獸醫店工作就好了，其實我不想去英國，我想……”他艱難地開口。

季雨不高興了，“咱們這事不都說定了嗎，你英語這麼好，肯定能申到好學校，你小時候不是說最想去了嗎，再說就你們這個沐林中學，連重點班都考不了幾個211，你這一年風險太大了！”

“小栩，這次你必須聽我的！咱爸媽肯定也希望你能去他們的學校，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的。”

可是我想留在你身邊，不想讓你為了我吃苦，這一次還是無法改變嗎。

拿筷子的手越來越沉重，他垂下眼，“我知道了。”

那種強烈的反胃感又來了，季栩強忍住說了句吃飽了才跑出去吐，這是軀體反應，現在回到高中時的身體了，本覺得略有活力了，沒想到情況還是一樣。

現在的自己還沒有開始吃藥，隻好明天去醫院開了，這一晚上依然沒有睡好，季栩常常想到普羅米修斯這個故事，那個神就像是自己，一片迷茫中，他眼前好像又重播了一次25歲生日的那天，看見同學聚會的天台上，林識對他笑，不同的是，這次林識的笑讓他感到一點暖意。

我不能讓他跳下去……

可那個身影已經伸開了雙臂，他幾乎是邊飛奔邊喊了出來，“林識！”

季栩猛然驚醒，睡衣不適地貼在身上，已經濕透了，儘管已經習慣了噩夢，這次心臟卻格外地難受。

林識還隻是個孩子，到底怎麼才能乾涉他人生的軌跡。

後半夜他都沒睡好，早上也吃不下飯，第二天渾渾噩噩來到學校上課，剛一坐下，就聽一聲響，一盒巧克力重重地砸在自己身上，林識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窩火。

“不愛吃就還給我，扔了是什麼意思，你這人真欠揍。”

季栩頓了一下，

“抱歉，我討厭吃零食。”

“你……”林識簡直又想去揪他領子。

“好了好了。”趙子龍上前拉開林識，“多大點事，他不吃我吃好了吧，呦，這麼好的巧克力你給人家送一盒，我一塊都沒有！兒子，你太不孝順了。”

“滾，彆吃了，垃圾裡翻出來的，有人當垃圾呢。”

上課鈴響了，林識憋氣地回了座位。

看著季栩一如既往淡然的神色，他下決心，從此以後，和這個人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