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歎了口氣。

“你話真是太少了。”

一陣微風吹來，她覺得有點困倦，心裡想著，我就靠一會兒，眯一會兒，今天在上麵跳的實在太累了，腦袋倒在了他的臉上。

沒想到男孩這次默認了她的靠近，一動都不動當著枕頭，這陣已經到了午後，陽光時不時被雲遮住，又暴露，照在她的臉上，他看了一會兒，悄悄伸出手心，彎出一個小小的拱形蓋在她的眼睛上，不知過了多久。

“臥槽肥球，你還真有小媳婦啊，原來不是之前那個小潑婦，那她知道你有新女人了嗎？這麼小就腳踏兩隻船。”

一個聲音特彆突兀地傳來，女孩一下子被這粗俗的音調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見一個騎著單車比他們大不少的男生背著書包站在前麵，戲謔地看著他倆，後座上還坐著一個穿校服的女孩。

“不許說她們！”男孩忽然站起來從兜裡掏出一把小石頭丟過去。

他已經準備了很久這種小小的武器，今天卻是第一次付諸實踐。

男生罵了一句，放下車子走過來，一巴掌就要扇過來，男孩嚇得把女孩擋在後麵。

“陳以源，你特麼無不無聊，讓我浪費時間看你擱這欺負小孩，還去不去喝奶茶了，不去我走了。”這時，單車後座上的女生說話了，語氣裡有很明顯的不悅，被叫住名字的男生手停在了空中。

“哎，我這不是跟他們開玩笑嗎？他先丟的我，這就走。”

他騎上車子，“哥哥走了，是我女朋友救了你一命知道不。”

女孩啪一聲拍在他後背上，“誰是你女朋友？！”

等兩人的身影愈發遠了，男孩低著頭，眼淚噙在眼眶打轉，恨不得轉進地洞裡去，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厭惡自己，把這麼不堪的一幕呈現給一個無比美好的影子眼裡。

可他轉身，隻見這女孩還是跟沒事人一樣，手背在後，笑著說：

“我沒事，謝謝你保護我。”

男孩身上的顏色一下子從脖子紅到耳朵，她看得大笑起來。

“你真可愛啊，要是我們在一個班就好了，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搖了搖頭，他的名字被嘲笑很多次，他害怕讓她知道。

這時她低下頭，撿起混在那一地狼藉的石頭裡的一顆糖，大大咧咧地撕開糖紙丟進嘴裡，露出幸福的神情。

“這個真好吃啊，最近我媽媽都不讓我吃糖了。”

男孩聽了趕緊去掏兜，可惜裡麵空空如也，轉頭見女孩期待地看著他，一口氣說了今天遇到她之後最長的一句話。

“不，你信我，我家有很多很多糖，我是四班的，你是哪個班的，我送去給你。”

“我……你不用去我們班，不然被他們看見了又要搶你的零食，我們周末可以還在這裡一起玩，你哪天能出來，周六行嗎？”她這才想起自己這不合時宜的“身份”，感覺為了不讓對方把自己當變態還是最好下來換回男裝時再好好解釋下。

“好！那……你叫什麼？”

她猶豫了一下，自己名字的那個字同齡人常常不會讀，也記不住，於是伸出一根手指朝上麵指了指。

“我叫小雨。”臨時借了姐姐的名字，不過自己名字裡也有一個羽，這麼叫問題也不大。

男孩追問，“哪個雨？下雨的雨還是羽毛的羽？”

“都行。”季栩背著手往巷口走去，“反正你叫我小雨就行，你看那是你爺爺嗎？”

林識抬頭，爺爺正騎著三輪車往這過來，於是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也該回家啦！”

說完他就轉身飛似的地跑了，等跑出巷子，才攤出自己左手察看，手心蹭了好大一塊皮，又腫又痛，得趕快回家處理下，就是估計要挨罵了。

……

“季栩，你怎麼了？！”等回過神來，自己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他剛剛恍惚了好久，險些站不住。

“我沒事。”

成宵：“要是不舒服今天就歇著吧，這板報不著急，還有好幾天呢。”

“是啊，不著急，我們快走吧，得上計算機課了。”

一陣預備鈴聲響起來。

季栩越過人群看著林識，林識注意到他的視線，又被他看得有點莫名其妙。

季栩彆開視線。

林識大概沒認出自己，或者是已經忘了那段童年很細小的片段。

但他還是有種驚喜的感覺，有點想問，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我後來沒能兌現承諾去找你，應該道個歉，所以是因為這樣你才幫我偷項鏈的嗎，謝謝你，看到十七歲的你現在變得自信，明媚許多，被關心著，真好。

可是就算你記得，知道了當初那個太陽一樣的女孩現在已經再沒有原來的影子，會很失望吧……是不是不如把它好好收藏在過去。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那個什麼離譜的管理係統，似乎是在把他失去的記憶都還給他，除了這些，一定還有其他碎片，它們被塞在時光的縫隙裡，被遺忘和忽視了很久很久。

二十五……對了，二十五的他，還是遭遇了不幸！他後背發涼。

“林識……”林識感覺一隻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扔掉你給的東西，我還是要好好道個歉，你……如果有什麼能幫得上的，儘管來找我，我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