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我們小栩也太漂亮了。”他想起媽媽曾經把一枚白色的鑲著羽毛和鑽石發卡戴在自己頭上，細細的睫毛刷把自己的眼睛刷得癢癢的。

“哈哈真不錯，這下能以假亂真了。”她笑得摟上自己親了一口，“我小時候可沒這麼打扮過，待會得拿相機給照一張。”

“他們老師也太不正經了，把他打扮成這樣，整個年級找不著個小女孩了嗎。”

“這是表演！哪能誰都來，好多小夥伴羨慕的，彆聽你爸瞎說。”

他看到自己在小劇院的舞台上，被幾個漂亮的女孩子們圍起來，轉了一圈，手裡的小燈籠映出耀眼的光團。

台下那些豔羨的目光朝這裡投射過來。

……

最後，視線還是定格在夏日刺眼的豔陽裡，“她”跪在地上，用一個小皮筋生疏地紮起礙事的假發，手裡拿著一罐冰鎮汽水，緩緩地，很小心地，一滴一滴倒在地上一個昏迷狀態的穿著校服的男孩的嘴裡。

但她還是沒拿穩，一不小心灑了好些出來，灑了男孩半張臉，他有點被嗆到，睜眼睛看了看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中暑了。”

“她”說：“同學，你哪個班的，都快散場了，你老師呢，我幫你去喊她。”

男孩遲緩地搖搖頭，困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因為身體很胖，這個行動真的很不容易。

“你脫水了啊！再喝一點吧。”

男孩看著很虛弱，說不出話的樣子，他扶上一旁的土灰牆，隨後俯下身，把吃的東西吐了出來，他本能地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很惡心，以為她會識趣地走掉。

女孩確實嚇了一跳，可是更擔心了，拽上他的手。

“你沒事吧？！你在這裡彆動，我這就去找個大人來。”

“彆跟著我。”

他有些暴躁地甩開她的手，結果力氣很大，把她十分不紳士地推在了地上。

男孩這時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女孩裙擺下露出的瘦削的膝蓋已經有了擦傷，紅了一小片，不過她似乎沒有放在心上，起來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就又小跑過來。

這次她沒有再試著拉他的手，隻是跟在旁邊，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喂，不然你去我家吧，你臉色太差了，我媽媽是醫生！”

“不用。”

“那好吧，那我送你回家。”

男孩又不作聲了，女孩隻好默默跟在他的後麵，一直跟了一小條街，結果對方卻跑了起來，她趕緊跟上去，撞到了一個成年男人，然後被揪住了裙子，“小姑娘，瞎跑什麼？撞著我了，你哪個學校的。”

“對不起，叔叔，我不是故意的，你彆找我的爸爸媽媽。”

“不找，你多大了？六歲？八歲？嗯？想吃冰激淩嗎，叔叔給買。”男人看清她的臉之後，態度溫和了起來，蹲下身從她的小腿肚子一路往上摸，像是愛撫一樣，眼前的女孩子很單純，還在著急地張望什麼，顯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或許還可以做些更過分的事，就在更近一步時，一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胖乎乎的小手就把她的手攥住拉走跑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又有了力氣，一直帶她跑出喧嚷的人群，最後停在一個小巷裡大喘著氣。

“我們為什麼要跑啊？”女孩也累得不輕。

男孩剛剛的運動費了他太多力氣，臉色紅得厲害。

“你身上實在太燙了，跟我差太多了。”剛摸過汽水的手還是帶點涼意的，她把手貼在他的臉上，感覺粘膩的汗水從自己的手上滑過。

男孩似乎很抗拒，一把把她推開，不過這次動作輕了很多。

男孩找了片涼快的樹蔭坐了下來，地方不大，卻有意往旁邊挪了挪，給女孩騰出一個空間。

“謝謝！”她也大大咧咧坐了下來，“你不打算回家了嗎？”

男孩罕見地發言了，“爺爺會來接我。”

她點了點頭，“那我陪你等吧，希望他能快點來。”說完就撿起一根小棍，在地上隨便畫起來，寥寥幾筆就成了型。

過了一會兒，男孩終於低聲主動開了口：

“你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

“因為你生病了呀，病人怎麼能一個人待著呢，而且你還是個小孩！”

“嗯。”

男孩把自己蜷起來，忽然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

女孩默默看他哭了一會兒，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她隨便聊著，“我姐姐也愛哭，原來男生也有愛哭的。”她又說，“但是你最好彆用手揉眼睛，要感染了。”

男孩這次聽了話，慢慢把手放下了，在衣角上蹭了蹭自己臟兮兮的痕跡。

“有人欺負你。”

男孩像是終於找到了委屈的宣泄口，埋在胳膊裡毛茸茸的腦袋用力點了點。

“他們為什麼欺負你？”

又不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