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沒電了嗎？我打不開燈了。”

但再一轉身，月光下麵站著的是媽媽，朝他招著手，讓他過去。

“媽媽……”他的眼圈立刻紅了，“我好想你，你去哪兒了？”

她憐愛地看著他，俯下身抱住他，溫柔地說：“寶貝，你要不要回到你來的地方呀，我想如果我們小栩不出生就好了。”

他吃驚地離開她的懷抱，隻見媽媽的臉又變成了小時候的季雨，她的臉有種四分五裂的悲傷。

“季栩，爸爸說是你害死媽媽的，是嗎？”

他跪下來，拽著姐姐的衣角，哭著央求著：“對不起，對不起，姐姐，彆不要我……”

他腳下開始深陷，掉落到什麼地方，一睜眼隻見自己又變成了小孩的模樣，蜷縮在冰冷的地上，渾身都是斑駁青紫的傷口，父親把他的糖果罐在他麵前砸的粉碎，玻璃的殘渣濺起來，刮傷了他的脖頸，血很快流下來，門這時開了，季雨還背著書包，大喊著撲過來，從地上撿起一塊玻璃片，她那時候才十四歲，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季栩以為她要朝向自己，卻沒想到她轉身對著父親喊道：“季東風，你再動季栩，我就跟你同歸於儘。”

姐姐拉著他跑出臥室，場景再次變幻，又置身在了外婆一家，外婆聲嘶力竭地指著另一家人喊著：

“你們一點責任都不打算負？！都是你們讓我女兒再生一個的，她當時本來就不願意！都是你們害死了我女兒，小雨我帶走了，你們要的兒子還給你們。”

姐姐把他的耳朵捂住，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我不行了，他想，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把我殺掉吧。

他去摸兜裡的一把小刀，拿出來卻變成了手機，叮咚的鈴聲響起，伴隨著一道屏幕光打在他的臉上，隻見屏幕的消息顯示“林識”。

他愣愣看了它好一會兒，是林識發來了一個漫畫的鏈接，附上一句，“你看漫畫不，這個超好看，我看到現在！”

逃出來了。

他去開燈，燈亮了。

季栩側躺著蜷縮起來，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和空虛，已經是淩晨一點，適應黑暗的眼睛還不甚清晰，但是對方的頭像卻讓他感受到了溫暖的真實，他慢慢打了兩個字，發送，“謝謝。”

“你還沒睡啊？”

季栩沒想好回什麼，對方又很快追問：“失眠了？”

“沒有。”

“做噩夢了？”

“嗯。”

“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妖魔鬼怪快離開……”

“我夢見的是人。”他敲出這句話，但還沒發出去就刪掉了，換成了一個“晚安。”

“你先睡吧，明兒禮拜六，我還得再看一會兒O(∩_∩)O哈哈~”

季栩自己都沒發現嘴角微微上揚了起來。

他平時很少聊天，今天卻格外想留住這一刻，罕見地打出一句話：

“這個漫畫好看？”

林識很快回過來，“對對對，超級好看！不好看我變胖！”

這家夥，怎麼還在乎胖不胖的……

“我去看了。”

他回複。

點開林識發來的漫畫，本以為是什麼中二少年漫，沒想到是類似於段子的黑白條漫，但又比段子更加深刻一些，內容明顯是經過好好打磨過的，主角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他眼睛裡的一切物體都是鮮活的奇形怪狀的生物，都可以和自己交流打趣，不知不覺翻看了一章又一章……

季栩睜開眼睛，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射進來，自己昨天晚上竟然看著漫畫睡著了，最後大概到了四點鐘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好像正常了一小段時間，不是失眠多夢的神經症患者，仿佛也變成了那種貪玩熬夜的少年。

季栩打開手機，回複了一句：

“謝謝你，漫畫很好看，不會變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