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鎮一小是一個不算大的小學,一個年級隻有9個班,一個班30人。什麼大隊委、校園活動主持人都光鮮不過年級第一,尤其當年級第一是學校老師的小孩時。曾照就是六年級語文老師屠青雲的兒子,而且還是年級第一。
江逾白早就聽過曾照的名字,對於每一個求上進的小學生來說,一定有一個自己想要超過的對手,所以在把曾照的名字和他的臉對應起來之前,她早就千百次想象過自己考過曾照的那一天,年級裡將會傳出她的神話。
真正認識曾照,是在一次學校活動上。當時學校組織活動課,全年級的學生一起到報告廳看電影,在看電影之前,有一個學習經驗分享會,上去主講的就是他。發言的最後,他說,“我的分享就到這裡,謝謝大家。”在半弧形的報告廳,階梯排列的座椅使得他必須微微仰頭才能看到觀眾,江逾白覺得他好像和自己對視了一眼,然後目光馬上轉向其他方位的同學,大概是要環視一周來表示尊重吧。
下一秒,他低頭,“哦,不好意思,我剛發現還有一段我忘記講了。”又補充了一段。大家哄笑一堂,不是嘲笑,是覺得幽默。一個優秀又得體的人,忘記發言稿上還有一小段沒講,不管是故意設計的小環節,還是真的失誤,都是無傷大雅的、可愛的、幽默的。
後來,當江逾白第一次有機會站在一個年級麵前發言的時候,聲音微微顫抖,突然想到那個忘記一段發言稿的曾照——在眾人麵前發言而毫不怯場,失誤了也毫不慌張的小學生,她才稍稍放鬆一點。
她不想告訴曾照自己小學就知道他了。承認自己從小就暗自和他比較,並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生活在他的光環下,甚至還對他有過愛慕之情,這對江逾白來說,好像在向曾照認輸投降。可我們之間也沒有比賽啊,她心想。
據江逾白觀察,身邊能在婚姻中獲得幸福的人大概占30%,剩下的七成要麼在婚姻中被消磨了愛意,要麼從一開始就不是因為愛情在一起的。
像他們倆這樣閃婚的,獲得幸福概率是多少呢?會不會隻有5%。
曾照溫潤如水,水幕中有無數細小的水滴,把他的心思籠罩在其中。重逢的這段時間,他體貼入微、懂得進退、溫柔風趣,現在和他在一起的舒適與放鬆不會騙人,她覺得自己對曾照的革命友情有點變質了。
有沒有可能她和曾照就是這5%?她又想仔細問問曾照的想法。如果曾照真的沒有任何想法,她也好把一切扼殺在搖籃中。愛是危險的,它讓人脆弱,也給了對方利用這個脆弱傷害她的機會。
“你從初中就注意到我了?”江逾白接著曾照的話,“豈不是早就發現我又優秀又美,各方麵均衡發展?該不會愛上我了吧?”
這是她的試探。與其扭扭捏捏說一些模糊不清的話,不如大膽一點。就算對方給的是否定的回答,這一句也可以變成玩笑,不至於讓自己難堪。
曾照愣了一秒,“對啊。你確實很優秀。”
肯定的回答卻沒有明確表示對應的是哪個問題。
他補充,“我還記得有一次你參加運動會,跑200米。我正好從那裡去廣播台交稿子,看到你跑了第一。很厲害!”
表盤在陽光下反光,一簇光閃了一下江逾白的眼睛,她挪了挪手,把這束光熄滅。
手機響了起來,是虞豔的電話。她掛掉。
再響。再掛。
第三次響起時,她終於接起。虞豔好聲好氣叫她去菜市場買點曾照喜歡吃的菜回去。她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去菜場。走吧。”秋千因為兩個人的起身而向後搖了一下。
這就是虞豔。不管你是和她講道理,還是和她爭吵,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永遠不聽你的觀點和想法,並在之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江逾白上次進菜市場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大概是小時候陪虞豔一起來買菜吧。曾照卻輕車熟路,站在一個攤位前開始挑選,攤主還和他打了招呼。
“你經常來?”江逾白幫曾照撐開一個袋子。
曾照拿起一個西紅柿放進袋子裡,“嗯。我不忙的時候會回這邊住,就當逃離都市放鬆心情了。”
攤主問,“你結婚啦小曾?本來我還想把我侄女介紹給你嘞。這個是你老婆嗎?真漂亮。”
一天兩次,曾照的婚姻狀況真的是備受矚目啊,江逾白感歎。
“是的。”曾照接過剛才裝的蔬菜,“就要這些了,多少錢?”
一紙證書後,在各種社交場合,小到菜市場見到熟人,大到宴會上同時出場,都必須扮演好夫妻的形象。這一點他們雙方早就達成了共識。
晚飯時虞豔隻是和曾照聊了點家常,江逾白因為走了一個下午一直都蔫蔫的,但也沒吃多少。虞豔和江路吃過飯出去散步了。洗過澡後,她就放下手機躺在床上。不工作的時候,她沒那麼喜歡看手機。
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又要和曾照同床共枕了。
曾照洗漱完畢從外麵開門進來,冷氣蒸發水汽讓他瞬間起了雞皮疙瘩。江逾白把空調開了20度,他拿起遙控器調到26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