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卿又暗自將發簪收進了袖中,這才鬆了一口氣,“發生什麼事了?”
宣瑾瑜將一件黑色鬥篷扔給了她,“快換上,跟孤走。”
薑婉卿並未多問,而是乖巧地換了衣裳,哪知她卻牽起了宣瑾瑜的手,像是對他極為信任,“有殿下在,我不害怕。”
隻是她說話還帶著顫音,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極力掩飾自己的害怕,她說不害怕其實沒有幾分可信。
宣瑾瑜擰緊了眉頭,心裡已經極為不適,那種討厭被他人觸碰,惡心悶堵的感覺又來了。
他儘量地克製忍耐著怒意,隻是輕輕掙開了她,“事不宜遲,現在就走。”
劉焯已經為太子準備了馬匹,為了防止薑婉卿走失,甚至出意外,宣瑾瑜決定和她共騎一匹馬。
待薑婉卿出了營帳才看清外頭的形勢,夜襲營帳之人最先應該是放了抹了火油的箭,大大小小十幾處營帳都著了火,緊接著,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來的人竟有幾百人。
劉炎看了自家兄弟一眼,低聲說了句,“保護好殿下。”
劉炎隻帶了十幾名暗衛前去迎戰,十幾人對戰數百名暗衛,無異於以卵擊石。
隻見劉炎帶人衝了上去,與對方纏抖在一處。
由於雙方人數和力量的懸殊,劉炎手下的人很快死在了亂刀下,薑婉卿覺得心中駭然,太子身邊都是高手,卻無還手的餘地,對手的勢力是何其的恐怖。
劉焯知自己兄弟難逃一死,神情悲憤,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回頭看了長兄一眼,強忍著悲痛,對宣瑾瑜道:“劉炎會為殿下爭取了時間,屬下這就帶人進山。”
宣瑾瑜頷首。
他的馬是一匹體型高大的戰馬,通體呈現暗紅色,馬兒生得強壯,是難得的千裡馬。
薑婉卿並不明白劉炎要如何為宣瑾瑜爭取時間,就在她和宣瑾瑜上馬的那一刻,
火光中一聲巨響傳來,薑婉卿心中駭然,而那一刻烈焰衝天,發出一陣沉悶巨響,劉炎被炸得屍骨無存,而對方的人也被炸得人仰馬翻,以十幾個人的代價,讓對方死傷過半。
薑婉卿心中震驚,“他竟在身上綁了火藥?”
劉炎竟然以血肉之軀為魏太子爭取了進山的時間。
劉焯聲音哽咽了,他啞著嗓音,高聲道:“都隨我進山。”
宣瑾瑜沒有說話,臉色看上去陰沉緊繃,沉得像是能滴下水來,他拉著韁繩的手指緊了又緊,勒出了一道一道極深的紅痕。
氣氛壓抑到了極致。
薑婉卿甚至感覺到一股殺人的寒氣從脊背竄遍全身。
劉炎以一己之力,阻攔了追兵,這種方式能用最少的人發揮出最有效的作用,但代價慘重。
他屍骨無存。
薑婉卿更覺眼前這人十分可怕,他眼睜睜看著屬下慘死在自己的麵前,卻冷靜到近乎漠然。
宣瑾瑜冷聲道:“抓緊了。”
耳畔的疾風呼呼作響,冰冷的風雪像刀子割著臉頰,肌膚生疼,薑婉卿感覺渾身冰冷,心情也沉重壓抑。
她雖然沒上過戰場,可方才的那一幕也絲毫不亞於戰場的慘烈,讓人心靈為之震撼。
宣瑾瑜看上去鎮定自若,他的臉上甚至沒有任何情緒變化,隻是握緊韁繩,策馬飛馳。
鳳凰山地形複雜,進山之後,可利用地形優勢,藏匿山中,甩掉身後的追兵。
宣瑾瑜以環抱的姿勢在她的身後,隻不過他僵直著身子,儘量的和她保持距離,不會觸碰到對方的身體。
更令人心驚的是,對方在火藥導致的死傷過半的短暫混亂之後,已經快速調整,迅速追擊。
身後的馬蹄聲窮追不舍,時不時傳來刀劍碰撞聲,和人倒在雪地裡發出的悶響。
對方的戰力簡直驚人,嗖嗖地聲音從耳畔傳來,幾支帶著疾風的冷箭擦身而過,插進一旁的雪地裡。
薑婉卿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心也吊到了嗓子眼。
還好他們躲過了飛來的利箭,可越往山林深處,積雪越深,越來越難走,馬蹄深深陷進了雪地裡,速度也會大大地減緩。
這個時候騎馬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馬乘載著兩個人逃跑也隻會越來越疲憊。
“咱們還是棄馬逃吧?”薑婉卿指著不遠處越來越茂密的山林,提議道。
身後的人卻並未回應,薑婉卿正要回頭查看,卻感覺幾滴溫熱的液體滴到她的臉上。薑婉卿用手一抹,聞到了指尖處的血腥味,驚訝道:“宣瑾瑜,你受傷了?”
宣瑾瑜點了點頭,他背後中了箭,因一直在強撐著,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身體的重量也壓在了薑婉卿的身上,直直地倒下去。
薑婉卿冷不防被壓著,想要扶住他,哪知自己病體未愈,也使不上力氣,她隻得抱緊了他,跟著他一道摔了下去。
雪地裡鬆軟,摔得並不疼,隻不過他們正處於一處山坡,山坡地勢陡峭,她抱著宣瑾瑜一路往下滾去,也不知滾了多久,直到滾進了一處雪天坍塌凹陷形成的一處洞穴中。
一路從高處滾落,宣瑾瑜就壓在她的身上,她疼得一聲悶哼,推了推壓在身上的宣瑾瑜,卻沒推動。
馬蹄聲在耳邊傳來,一隊追兵從他們身旁經過,她不敢再動了,屏住呼吸,聽領頭的人說,“分頭去追,主子吩咐,這一次,一定要得手。”
等到追兵遠去後,薑婉卿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她被壓得腿麻,她用力推開宣瑾瑜,坐起身來,趕緊用手去探宣瑾瑜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又將他翻了個身,隻見他背後中箭,想必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了。
她伸手去取他腰間的匕首。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手腕,宣瑾瑜忽而睜開了雙眼,隻見他目光凜冽,帶著殺意,“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