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孤不便在此久留。”
薑婉卿身子已經不抖了,但小臉蒼白,額頭上似有汗珠滾動,極力忍著疼,臉色看上去很差。
她拉著宣瑾瑜的衣袖,不想讓他離開,卻見宣瑾瑜微皺眉頭,神色不悅,便又鬆開了,“今夜多謝殿下。”
“孤會儘快處理好這一切。”宣瑾瑜說完這句話便大步離開。
郝昭守在庭院外,不知在宣瑾瑜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宣瑾瑜神色匆匆,加快腳步離開。
待宣瑾瑜走後,薑婉卿對玉簌笑道:“我想吃玉簌姐姐做的雲片糕了,玉簌姐姐能去幫我做一些嗎?”
玉簌剛才都嚇傻了,幸虧太子及時趕來,薑婉卿才能死裡逃生,又見她這般小臉煞白,可憐兮兮的模樣,愣了片刻,哪能不答應的,“好好好……我馬上去做,公主等等啊。”
待玉簌出去後,林瀟輕盈地從房梁上躍下,“殿下方才不該攔著屬下的,屬下隻恨沒立刻殺了她們。”
薑婉卿一把抹去臉上的淚痕,“切不可打草驚蛇。這裡是皇宮,到處都是錦衣衛和禁軍,有那位國師大人在,尚且不知對方的實力和底細,你不可輕易暴露身份。”
林瀟急切道:“他們根本攔不住我。但方才殿下被她們所傷,差點性命不保。”
薑婉卿卻笑道:“倘若宣瑾瑜不來,我必會讓你施救。不過這傷也不算什麼。這傷能換來宣瑾瑜的幾分同情和憐憫,也算是傷的值了。”
“再說也不痛。”方才不過是她在宣瑾瑜麵前演戲罷了。
比起父皇母後和皇兄的死,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這些小傷小痛又算得了什麼。
“隻是……”她反複琢磨著宣瑾瑜方才離開時所說的話,“他說會儘快處理好一切,好像是讓我等他。”
溫泉彆院並不冷,池水冒著熱氣,比起外頭的冰天雪地,這裡要暖和得多,她赤足踩在絨毯上,來回踱步,低頭沉思,反複揣摩宣瑾瑜說的話。
烏發垂於身後,長發及腰,一身輕薄的絲綢外裙,輕盈飄逸,四周都是升騰的熱氣,像是身處霧靄仙境,位於天上雲端,比起往日更添幾分仙氣。
“今夜衛皇後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殺我,太子不惜忤逆衛皇後也要前來阻止,看來太子和衛皇後並非是母子一條心。”
薑婉卿突然笑了,“他要如何從衛皇後手裡救下我,太子難道是想娶我?所以才說讓我等他?”
“他竟然想娶我。”薑婉卿像是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隻想看太子和魏帝決裂,想看他們父子相爭,卻不曾想太子竟想娶她。
林瀟緊張薑婉卿的安危,方才實在太過凶險,他不能再讓薑婉卿深陷險境。
“雖然今夜衛皇後沒能得手,但她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薑婉卿卻毫不在乎,她黛眉輕挑,嬉笑道:“你方才就躲在房梁上,那我泡在溫泉池中,豈不是都被你看光了。”
林瀟的心猛地一顫,緊張得連說話都結巴了,“屬……屬下沒有看。”
他哪裡敢看,當時他分明緊閉雙眼,背過身去,半點都不敢褻瀆了公主。
“哈哈哈……”薑婉卿笑彎了腰,林瀟緊張又故作嚴肅的樣子可真不經逗,銀色麵具之下,唇抿得緊緊的,點漆般的眼眸輕輕顫動,看出薑婉卿在逗他,他突然飛身躍上房梁,隱匿在黑暗中。
“林瀟。”薑婉卿不確定他是否還在,輕喚了一聲。
“屬下在。”
薑婉卿感覺心安了不少,“今夜你能不能陪著我?”
“屬下會一直陪著公主。”
“好。”薑婉卿笑看著房梁上那團黑色暗影,林瀟習慣穿黑色,習慣藏在暗處,來無影,去無蹤。隻有那一張標誌性的銀色麵具,可讓她認出他的身份,可若是他脫下麵具,藏在人群中,她又該去哪裡去尋他呢?
“我想看看你的真容。”
良久之後,少年的聲音才傳來,“屬下長得醜,怕嚇著公主。”
薑婉卿想起罩在麵具之下那緊致的下頜,她雖然不信便沒再堅持,而是進了寢房,窗外斑駁樹影印在窗上,隻聽見呼呼風聲,長夜歸於寂靜,她卻難以入眠。
“林瀟,我從不會被動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