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古道,雪落荒野。
西山冬夜時分,原野百禽走獸藏於洞中,人和馬都冷得似入了冰窖,但孤淮凜一行人手裡的鞭子,仍不停趕著馬,罡風如刀,耳邊隻剩濃濃的饕聲。
一行人趁著雪夜趕路,不敢稍作停留,終於在東方既白之刻,到了隱於群山之間的大覺寺。
大覺寺莊嚴肅穆,一派佛修重地之象,待進入寺門,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
“公子。”
消失已久的親衛宋既終於再次露麵:“都已安排妥當。”
孤淮凜微微點了點頭,道:“走吧。”
說罷,人如美玉的男子瞥了一眼身後被寺廟俯瞰之景吸引目光的柳依依。
隻見少女疲態的麵上泛起幾分新奇,直直被一覽眾山小的景象折服。
沈忱正疑惑自家主子為何駐足不前,卻見自家主子目光停留在一旁正四處看的少女身上,納悶的是,這清冷的目光竟掠過一絲柔和。
沈忱微微搖了搖頭,心道定是看錯了。待斂住情緒,他上前一把拽起少女,道:“公子說走了。”
此時被寺廟寰宇鬼斧神工的建築折服的柳依依,總算回過神來。被身後冷著一張臉的親衛拽著走,她也不惱,畢竟已習慣了這侍衛的作風。
待七轉八繞,自前院到後房,幾人到了一處僻靜之宅。
“這是要去見誰?”
柳依依不禁問道。
自客棧遇險那次,孤淮凜一路帶她出逃似乎是急著要帶她去見一人,可這一路走來,他未曾提起要見的人是誰?
柳依依微微蹙眉,難道是和蘭台一案有關之人?
然美若神邸的男子並未回答自己這個問題,隻是靜靜站在厚重的杏黃門扉前,輕輕扣了扣門。
半晌,一位身著樸素衣裳的男丁走了出來,畢恭畢敬行了個禮,道:“公子,請吧。”
“有勞。”孤淮凜微微頷首,隨即他轉身,朝愣在原地的柳依依道:“隨我進去。”
清潤的嗓音自頭頂傳來,柳依依抬起頭,從她的角度,能看見起深幽若寒淵的眸正看著她。
柳依依正思肘自己這狀況該如何進殿。
雖敷了藥好上許多,可現在也是行動尚且艱難的。
正思及此,一旁男丁搶先一步自沈忱手裡接過將她提起。
甫一進殿,一股清談的香味鑽入口鼻。
似沉香。
越往裡走,內裡擺設卻越是瞧著詭異,一路都是金蓮秉燭,殿內正中間擺放著一個白玉大盤,大盤內盛著鎏金佛子。
殿裡的暖意浸著她有些嚴寒的身軀,久違的溫暖讓她忍不住一顫。
柳依依愈發好奇,要見的此人到底是誰?
一牆隔絕,寒風在窗外咆哮,柳依依轉動著眼珠,盯著地板,思緒飛遠。
俶爾,她毫無防備被男丁驟一放手,直直摔在了地上,冷硬的地板一嗑震得她渾身都疼。
接著她聽見前方珠簾掀動的清脆聲,隨後緩緩走出來一位身著素色宮裝的女人,女人似中年年紀,手執佛珠,麵目雍容又是慈祥。
“太後娘娘。”孤淮凜俯身行禮,道:“人我帶來了。”
柳依依麵色大驚,太後!
隻見明賢太後微微點頭,明眸看著孤淮凜,問:“這一路,可曾受到阻攔?”
“遇到兩次刺殺。”孤淮凜稍稍遲疑,又說:“似是兩方人。”
“我懷疑……”
男子俊美冷眸掃了掃殿內眾人,隨即,內侍們紛紛識趣接連退去,厚重的門扉吱呀一聲被關得嚴嚴實實。
柳依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孤淮凜複道,“父親的死,牽連整個大鄴。”
男子麵色微凝,除了和這皇朝有關的機密,他想不出還有彆的什麼理由,足以使如此多人對太史公下手,更是急不可耐滅口柳依依。
愣神間,隻見方才還在數米外的太後已然靠近癱坐在地上的少女,她說:“抬起頭來,看著哀家的眼睛。”
柳依依呼吸微促,謹慎的對上了太後的視線。
明賢太後看著她,道:“倒是長得挺水靈,你就是柳依依?”
已故老太史公的貼身研磨侍女,除了在詔獄裡留下的傷痕,倒是看得出被孤太史公養得極好。
柳依依微一遲疑,道:“是。”
“哀家很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你背叛了老太史公,損害我大鄴朝史冊基業?”
“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